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兰州府印象

    尉迟恭铭在汴京盘桓了两日，便向着兰州府而去。
本来去兴庆府还有更近的路，但却未必是最好的选择，绕一段路更不容易被盯上。
另外就是他们俩去兰州府还要悄悄见一次都列答，根据种师道最新的消息，因为各方面有保障，都列答已经安心待在了兰州府，种师道给他分配了几亩地和一间暖棚，都列答现在干得兴味盎然。
西夏人长期的饮食习惯主要以牛羊肉为主，当他第一次吃到自己培育出的绿色蔬菜后，一时激动地忘乎所以。
游牧民族逐水而居，对农耕文化没有多么深刻的认识，等到自己经营的土地有了收成之后，都列答才发现自己原来的生活实在过于野蛮，大宋人才真正生活在天堂之中。
严格来说，他其实仍然是大宋的俘虏，只是因为表现还不错，所以人生只有没有过多的限制。
除了之前将一份病历部署图献出来之外，也陆续把西夏的很多情况告诉了种师道。
这些情况在和平时期或许没有太大的作用，可一旦发生战争，马上就会体现出独特的价值。
种师道让他把这些情况认真记录了下来，都列答言听计从。
这一天，他正在温棚中侍弄新栽植的辣椒，对这种辛辣的食物，他觉得很是喜欢，每每炒上一盘辣椒，然后搞一盘金华火腿，然后拿出一小坛从吐蕃人手里买来的青稞酒，虽然无比辛辣刺激，但他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西夏人。
让他感到最为满足的是，自己的儿女也和不少大宋人的孩子一样学习汉文化，当自己的小儿子给他讲了一个“孟母三迁”的故事后，都列答觉得和自己的境遇有点不谋而合。
在西夏兴庆府的时候，自己虽然身为破译官，日子过得还不错，但只要走出西夏皇宫范围，眼前看到的便是凌乱不堪的大街，空气中还夹杂着牛粪马粪各种粪便混合的味道。
除此之外，时常还有贵族欺压平民的事情发生，有时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平民，会随便找一个地方自挂东南枝。
这样的情景大家已经司空见惯，尤其是在冬天，大贵族们享受着暖和的木炭火，衣不遮体的饥民只能尽可能地向着无精打采的太阳取暖，每到晚上，他们只能人挤人地互相取暖，或者干脆不停地走动，确保自己活着。
就变如此，第二天早上还是会有成车的尸体会拉出城外，西夏人对传染病的认识很浅薄，如果遇到稍稍负责的，还会找一处地方将尸体草草掩埋，但更多地如同草芥一样随便找一处地方一丢了事。等过一段时间，这些尸体便会被鸦雀吃剩下一幅幅阴森森的骨架。
城中还好一些，至于那些牧民，有时因为储存的牛粪被雨雪打湿，只能靠抱着羊羔取暖。
有时一场恶劣天气袭来，人家会和羊群一起冻死，活着的人会将这些冻僵的牛羊带走，至于那些被死死抱在怀里的羊羔，他们会掰开死人的胳膊，就像掰开两段树枝一样。
在靠近大宋边境的地方，气候相对温和一些，日子也会好过许多，但越往被，气候会越寒冷，死人的事情便不仅仅发生在寒冷的冬天了。
这些经历，对每一个西夏人来说实在正常不过，但他自从来到兰州府后，却发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勤快，人人都在挥汗如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官员也不少，他们虽然和西夏贵族同样有威严，但几乎不会恃强凌弱。
他还惊奇地发现，就连这里职位最高的大将军种师道，有时居然也会在田间劳作，或者像他这样侍弄温棚中的菜蔬。
至于兰州府的大街上，他也在几名军士的“保护”之下去过几次，虽然只是个大宋的边境城市，但却一片秩序井然，如果有比较乱的地方，那多半是在建房子修路。
沿街的各种店铺显得很是热闹，他用两文钱买了一种叫馒头（包子）的食物，味道很是鲜美，他一高兴一次买了十几个，引得“保护”他的军士笑着摇头，等多走了一段路后他才明白了，原来兰州府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刚才这行为显然是一种没见过世面的表现。
当然热闹归热闹，兰州府的大街上同样有衣衫褴褛的乞丐，只是几乎都是没有什么劳动力的老人。
让他吃惊的是，这样在他眼里毫无价值的人，兰州府的衙门居然没有放弃，他发现在饭点的时候，街道上一些开阔的地方便会支起大锅做饭，这些人会排成队领取，而且还是免费的。
他还听说，城南有好多处简陋的草棚，专供这些无家可归有没有劳动力的人休息，虽然听着艰苦了一些，但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比那些曝尸荒野的西夏人要强很多。
当他把手里的馒头准备塞给一个比较年轻的乞丐时，居然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阻止了。
“刘二疙瘩，有手有脚不去干活，想混吃混喝没门，去种地还是做工，今天必须得选一个，不然将你小子绑起来活活饿死。”
“官爷饶命啊，我——我——我去做工。”
听了这一席话，他明白了，原来兰州府的施舍只针对那些没有劳动力的，像这种还能干活的，官府会帮他们找事干，懒惰只会让自己无路可走。
人人有事做，懒惰被压缩得无处遁形，这就是都列答对兰州府的印象，在他看来，一座边地城市就能做到这一步，内地必定会更好，只可惜自己这身份被限制了自由，不然都列答很想去梦中的汴京看看。
回想着自己在大宋做俘虏的日子，除了一开始有些郁闷，此后一直觉得没什么问题，甚至很快活。
反正自己一家人已经都到兰州府，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哪怕这个俘虏的身份一直存在，如果能够一直这么过下去，他觉得也没什么。
而且看目前的情况，宋人还是很讲信用的，不但没有杀他，甚至连虐待都不存在。
目前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子女，他也曾壮着胆子问过一次，但并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现在想想，这完全就是一个奢望，用宋人的话来说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边想边干着手里的伙计，这时候一名军士走了进来说道：“都列答，跟我走，有话要问你。”
都列答二话不说，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跟着军士走出了温棚。喜欢大宋教书匠请大家收藏：(www.shandu.fun)大宋教书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