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表白

        “这还有完没完了？”奥斯汀粗鲁地怒吼起来，他刚刚被新月描画的那幅篝火烤肉的美景提起了兴致，现在却不得不和大家一起面对这个新的怪物，心里难免恼怒。尤其是看到丝冻得发青的脸颊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躯，更是心疼地要命。他立刻发泄般抡起手里的铁锤向那土黄色怪兽猛力砸去——这把铁锤是自新月抢去他的阔剑后，铁匠唯一的武器。
当铁锤和“巨卵”亲密地撞击在一起，居然发出沉闷的回响，除去这头从海底爬出的怪兽没腿却会行走以外，它竟然仿佛是一个空心的巨石，这难免让大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是船长！”一位幸存的水手激动地大叫着，兴奋的样子仿佛发疯似的：“是船长，一定是船长，这是他的土系魔法壁垒，我以前见过的！”于是一群兴奋到痛哭流涕的水手将巨卵团团围住，用自己结冰的武器——鱼叉、木棍、断剑等等拼命敲打那只怪兽。
似乎听到了外界同伴的呼叫，巨卵终于停下脚步，下一刻，如同土崩瓦解般，冻结的泥沙黄土形成的蛋壳裂了一地，在那满地的碎冰泥土中，狼狈地躺着六七个衣衫褴褛的人影。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条浅蓝色的鱼尾巴，只是此时美丽的海百合小姐和其他人一样都已经如同冻鱼般僵硬。
在确定这批幸存者中真地有船长在内，就连失踪的鲨翼都在其中，其他人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大家相互扶持着挪到之前选中的那块岩礁处，在熊熊的篝火旁，开始化冻的衣物让大家感觉更加寒冷，幸好新月的空间袋里一向备有大量换洗衣服，这才解决了面前这个问题。不过因为不能避免的性别问题，五大三粗的水手们不得不在腰间缠上艳丽的丝绸，脚底裹着彩色围巾，只有运气最好的伤员才有资格享用那些华贵的皮草。
在炉火的热度烘烤下，肚子里又灌入了大碗的热汤，幸存者们终于慢慢缓过劲来，只有鲨翼的身体却越来越热，虽然有德嘉溟这样的高阶水系魔法师在，可是病情却丝毫不见缓解，让刚刚缓解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黛丝琳不断用药草熬制的汤剂擦拭鲨翼的身体，可是鲨翼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随着身体热度的缓慢下降，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青，身体竟然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暗黑色。
“这是什么病啊？”德嘉溟痛苦地拔着自己的头发，第一次对自己感觉无能。
“应该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魔法伤害。”神之源难得和恶魔一起对某件事情感到关注，他们围住鲨翼低声交流着，脸色都有些难看：“如果我们没有猜错，这种伤害应该是那个黑色能量球形成的漩涡造成的，大概这个笨蛋直接冲进那个黑洞里去了。”
慢慢清醒过来的船长证实了神之源的推断，原来当人鱼号被吸入那巨大漩涡以后，船上还有几位幸存者聚在了一起。卡索和大家一起拼命挣脱了海流的吸引力，一直潜到海底，并且用土系魔法撑起一道半圆形结界，而鲨翼却是为了拉回陷入昏迷中的海百合才被吸入了海底漩涡正中的那个黑洞。不过因为鲨族人天生的好水性加上卡索抛去的一根缆绳，才让他坚持到了漩涡最终消失，可是即便如此鲨翼还是在那个黑洞边缘漂流了十余分钟。
神之源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有些无神地瞪大眼睛，遥望天空，喃喃自语着：“这是什么能量啊，如果那些来自异星的家伙都会这种招式，我们要怎么应对呢。”
“活该。”恶魔虽然也是脸色不愉，但是嘴里却幸灾乐祸着：“风水轮流转啊，也该你们和人类遭受报应了。”
“报应？”神之源冷冷看着恶魔：“到时候别说人类，我看这个魔幻星上别想留下一点活物吧。”
没有心思去听两个能量幻体争吵，大家的心思都放在越来越虚弱的鲨翼身上，可是鲨翼的呼吸却越来越慢，尽管大家大声呼唤着他，可是还是没有再醒来。看着身体开始迅速干瘪，仿佛被什么东西吸食走了所有水份的鲨翼，还有那黯淡的皮肤，刚刚苏醒过来的海百合嘤嘤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接近那个黑洞时会忽然失去意识，只知道这个成天大大咧咧的水族人代替自己成了那个黑洞的牺牲品。
按照传统，鲨翼被同伴们打破冰面沉入了大海，虽然按照德嘉溟的意见最好能把他的尸体仔细研究，找出造成他死亡的原因，以便对敌人的那些伎俩多些了解，不过他的想法受到了水族人的一致反对。从理智上来说，虽然羿风也认为魔导师的建议有一定道理，却不得不尊重水族人的意愿，何况，在这里也找不到地球上进行解剖和切片分析的高级设备。
虽然这场战役失去的同伴不仅仅是鲨翼一个，但是看着自己的伙伴在眼前慢慢死去，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大概更加深刻。新月和其他几个女孩子一样，也早已是红着眼圈，可是还是紧紧抱着失去母亲的阿喜扮出自己最坚强的一面。
当冰封大陆的太阳再度升起，大地开始感受到一点点微弱的温度，那惨白的阳光倒像是挂在天边的另一颗月亮。
由于过于疲惫，很多人还缩在睡袋里没有清醒，而更多人却是整夜难眠。
看到红羽又在早早地准备食物，暗夜迟疑了一下坐到了篝火旁边，帮她向火中投递枯枝，虽然只是这样无声的一个动作，已经让红羽原本沉浸在悲伤里的心感觉一种难言的温暖。这种窝心的感觉使得害羞的女孩眼眶再次红了起来，让不了解女孩子复杂心理的半精灵手足无措起来，在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他才悄悄为红羽拭去眼角的泪珠。
站在遥远的沙滩上，新月将双手蜷缩在一起，偷窥着半精灵那笨手笨脚安慰红羽的模样，悄悄笑了起来，却没有发现身旁的羿风正在用同样心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你这么早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么？”新月终于发现羿风的表情和以往有些不同，居然也失去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虽然故作无事地笑笑，视线却始终回避着羿风。
被新月的问题一下子打破了思路，羿风也有些慌张起来，准备了一夜的开场白全部抛在脑后，只好临时找了一个话题：“我是在发愁没有了人鱼号到时候应该怎样离开这里。”
新月奇怪地看看他：“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大家一起讨论，尤其是应该咨询卡索啊，要知道对于海上航行，我还不如你呢。”
羿风挠挠头，终于一把握住新月的手，到了这一步他反倒镇定了下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地不了解你，可是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和探险，我发现自己真地很喜欢你，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或者你到底是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你。黛丝琳曾经告诉我，要珍惜手里现有的幸福，不要等到失去以后才去懊悔。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回忆过去和从前，我忘不了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也真心希望自己能够带给你快乐。我想告诉你，哪怕这一生只剩下一天或者还会很漫长，我都希望和你在一起。”
羿风突兀的表白让新月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她瞪大那双妩媚的蓝色眼睛，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翻涌不止。
虽然她忘不了前生自己对羿风刻骨的感情，虽然今生她还是忍不住将所有感情系在羿风身上，但是她已经习惯这样将自己深深隐藏起来，因为她相信只要给自己的心也披上铠甲，就不会像前世那样受伤。她固执地相信，只要自己不去接受，自然也就不会失去。羿风竟然会在这种时刻说出这种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心里说不上是喜悦还是紧张，也许更多的却是畏惧和想逃避的本能。
“我、我……”新月的嘴巴打着绊，似乎是回到前生每次见到羿风的紧张之中，终于狠狠心将手抽了出来，虽然羿风那惊讶受伤的表情差点让她再把手塞回去。
“我想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只是觉得我曾经为你付出过许多。你知道么？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只是前生那种感情的延续和习惯罢了。”回忆起自己曾经在星空下许过的誓言，回忆起那些被感情煎熬的日日夜夜，新月硬下心肠避开羿风的眼睛，冰封大陆那寒冷的海风似乎如同她此时的心情，即便是难得的阳光也无法将她温暖。
羿风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新月略显苍白的脸颊，他明明可以感觉到新月内心对自己的感情，在每一次战斗里，在每一次生死关头，在每一次她寂寞的眼神里。可是为什么当自己鼓足勇气想要告诉她，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爱她，她却会选择逃避？
羿风忽然回忆起昨天的那一幕，当自己握住灭天弓醒来的那一刻，新月就是那样固执地站在自己身前，和前生许多次战役一样；还有她看到自己醒来那一刻眼中的喜悦和放松，这样的眼神他也是那样的熟悉，在前生的记忆中，她也曾多次拢起耳边的飞发，娇羞地坐在自己身旁，陪自己一起看海，听自己和战友一起开怀大笑，也许正是她的眼神才让自己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感情。
这一刻，羿风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能明白新月的想法，望着新月单薄的身体倔强地站在海风中，他的心终于隐隐痛了起来。远处铁匠正在对丝大献殷勤，暗夜正在帮红羽给睡醒的探险者们分发食物，而在自己和新月之间，却隔着一层他不懂的东西，但那绝不是无情。
“我喜欢你。”羿风咬咬牙重复着，即便是前生的记忆里，自己也不曾这样委曲求全地对新月这样低声下气过，但是透过新月低垂的发丝，他分明看到有一滴晶莹的什么一闪而过。
“我喜欢你！”羿风的声音更大却更平静，远处正在准备早餐的人们闻声望来，发出善意的笑声。新月的头低得更低，羿风认真地重复着：“我喜欢你，不管你是怎么想得，也许你需要时间来考虑，但我可以一直等，一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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