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内外之分

    这琼林院膳厅江离还是第一次涉足。入住了小院后她吃的东西都是黄若华投喂的。膳厅在内院边缘，厅内冷清，像是不怎么有人光顾。
    千秋辞走的轻门熟路，拉着两人进来后，便朝内吆喝道：“大叔，可是正在煮竹米，我闻到味了。”
    后厨走出一人，满脸络腮胡，浑身怎么也看着不像修仙之人。
    “小子，不是和你说过喊师兄的吗！”
    络腮胡举着手中拿的一节竹筒，脸露凶相朝着千秋辞方向挥动。后者到也没被吓到，嬉笑讨好地拱了下手。
    “是师兄，方师兄快给这小弟来点米粥，饿了几天了。”
    络腮胡名方山，他看到还有江离二人，边收起了吹胡瞪眼之态。神识扫过二人后开口道：“这倒是新面孔，两个小娃娃好资质，这般年纪就已引气入体。”
    说完后有看了眼千秋辞：“也恭喜你这个臭小子。”
    千秋辞自来熟的去了后厨，将新煮好的竹米和几样小菜端了出来。
    他和这膳厅的师兄相熟，却是因为师尊。有次夜半挥剑结束突感腹中饥饿，便被带到了此处。师尊在络腮胡方山满脸不待见的目光中，自顾自的给他拿着食物。他见状便上前与之道谢攀谈，又和这位方师兄说了好些世家菜谱。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你先喝粥。”千秋辞将小碗放到逐风面前，又招呼江离：“江妹妹，这竹米清香，内涵灵气，刚好用来给咱俩补补。”
    说是竹米，实际是种甜糕。主料是灵米，辅以各色蜜饯甜豆，再放进百年青竹做的容器中。清甜软糯，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逐风看着面前的小碗，低声说了句感谢，捧起来很快便喝完了。他缓了口气，像是危机被解除了一般。
    逐风对面，江离和千秋辞正低头吃着竹米。一个如同仓鼠，小口啄食不快不慢。一个大口吞咽，虽并未仪态尽失，但也着实不好看。
    “咚—”千秋辞脑壳被敲了一下。
    “你小子怎么就和你师尊学不好的地方？”原是方山实在看不下去千秋辞这吃法，没忍住用手中的竹筒敲了他一下。“我记得你第一次来，还挺礼仪周全的。这才几天就被凌源君带成这样了！”
    “没，没……这不是一时灵力耗尽了嘛。”千秋辞捂头讪笑，将手中剩下的竹米分了几口才吃下。
    见一旁两人都在看他，便开口笑言：“方山师兄处理食材一绝，你们还没辟谷都可来此用餐。辟谷丹虽好，但总归还是要体验一把这人间美味的，不然修仙修的多没意思。”
    说完后还状似洒脱的叹息，一脸你们不懂的样子。
    江离沉默，只要不饿怎么都行。逐风则是皱了下眉眼，语气有些疑惑：“凡食会堆积杂质，不利于修炼，可偶尔食之，不可多用。”
    “风弟弟，你说的也对。但是炼气期未曾伐经洗髓，不能做到辟谷，吃多吃少并无碍。”千秋辞如此解释道。其实就算是辟谷后，这些凡食带来的杂质也是可以自行清出体外的。但那个境界的修者，用天灵地宝都嫌不如丹药效果好，又怎会再食用凡食。
    风弟弟？这是在叫他？逐风被这称呼叫楞了，听完千秋辞的话后，凝着一张脸指着自己对千秋辞说到：“逐风。”
    千秋辞颇为郁闷，就这般嫌弃自己的称呼？都是话少的小孩，果然还是江妹妹可爱。
    江离看着将目光从逐风转向她的千秋辞，小口吃着竹米不语。这人的桃花眼又开始顾盼流光，但实际情绪还是喜悦，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江离三人用的差不多时，本来安静的膳厅外，传来几声交谈。伴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几个人影走进了膳厅大堂。
    “这处膳厅空空无人，为何平日不让我等进入？”
    “如果不是江姑娘说起，我还不知道这处还有一膳厅。”
    “少爷，我们就这样进来合适吗？管事师兄让我等平日莫要随意走动。”
    来人是两男一女，看着都有十来岁。三人身着灰白相间短衫，其中一男一女身上还配着不少金玉饰品，显得和衣衫很是不搭。另一男子走在二人身后，像是个随从，身子微含满脸恭敬。
    几人进来后，先看到了立于厅内的方山。身佩金玉的男子随之开口：“你可是此处杂工，快端些好菜上来，自会予你好处。”
    说罢，从身上掏出一把金豆，在方山面前晃了晃。他旁边的女子不耐烦的看了方山一眼，像是见不得这般邋遢长相。后面的随从低着头，一脸怯懦不敢出声。
    方山看着几人衣着皱眉。
    “怎么这些金子都叫不动你！”女子尖声厉责，她的声音听着像方才第一个出声之人。
    “杨小姐莫恼，这地方总归要耗费的多些。”拿着金豆的男子又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临近的木桌上。“这回够了吧。”
    听不下去的方山终于出声：“尔等外院弟子，为何出现在此？”
    他手中掐诀打出，再次厉声说道：“念尔等初犯，便不多追究。还不速速离开。”
    方才说话的男女不解皱眉。他们行事向来如此，初来此地亦是用金钱开道，这短短几日还未遇到什么麻烦。还是头次见不买账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说其原因，就和带这几人入宗的接引弟子有关了。
    极剑宗每五十年大开宗门，广纳弟子。其中资质中上者过论道试剑台，选其佼佼者入剑宗内门。资质不足，论道台不过者，入剑宗外门。而内外门在入门之初，所教所学尽数相同。
    但一旦引气入体，这二者的宗门俸给和资源就会出现差异。内门弟子每月自可有灵石丹药，外门弟子则需要通过宗门任务，自行赚取。
    除此二者，还有各峰亲传，立于众弟子之上。
    极剑宗内同样有无法修道的杂役弟子。他们或是灵根资质底下无法引气入体，或是宗门附近地界讨生活的凡俗之人。
    这些杂役弟子多集中在三峰外院和首峰的集市上。他们有的不愿就此回到凡俗界，有的依靠宗门生活，外界无所牵挂。
    而对方山出言不逊的两人，正是此次外门弟子。他们这几日在琼林院外院，遇到的也多为宗门杂役，故而那套金钱开道的法子，方才行得通。
    千秋辞几人坐在一角，盆景卷帘遮掩，一时看不太清。听完外间高声训斥，便疾步走了出来。
    “大叔，怎的了？可是有人闹事？”千秋辞一马当先，身后是本就吃完准备起身的江离和逐风。
    千秋辞只觉方才的对话好生耳熟，这不是他以前在凡俗之时，在酒家常见之景吗。这几日身边都是些求道修仙之人，乍一听到这般言论还怪‘亲切’的。
    走出来时不由面带激动，一脸凑热闹的神色。方山听见后嘴角微抽，这般江湖气的话，不愧是凌源君的弟子。
    而大堂之人见到千秋辞后，却是满脸惊讶。
    “千三？”拿着金子的男的先开口，语气不可置信中带些鄙夷。
    倒是他身旁的女子，惊讶过后竟面露欣喜，双眼顾盼略带羞涩;“千公子？”
    千秋辞本来情绪高涨，听见这样的称呼不由一愣。皱眉盯着两人看了又看，觉得眼熟但实在记不得。
    二人身后的随从像是看出来了，便出声道：“千公子，这是我家张六公子和杨四小姐，同是尧城世家，几位应是见过的。”
    千秋辞了然，这该是尧城张家和杨家的人。但他父母早亡，不大爱出席那些聚会宴请，而这些总是一脸傲气，对他很看不上眼的公子小姐，也不怎么能记得住。
    原本以为是‘行侠仗义’，没想到差点变成‘旧人叙旧’。他不耐烦和几人多饶舌，便开口道：“此处为内院，莫多逗留。”
    “什么内院外院的，千三你这等人怎会出现在此？”拿金之人名张戈，他扬着下巴一脸不屑。很是诧异在此见到千秋辞。
    带他来的接引弟子是位普通外门师兄，因受到世家礼遇，不免有些吹嘘自身。他带的几人又都是资质中下，不足以入论剑台的，便直接送到了三峰外院。
    只是和张戈等人大肆炫耀了一番，说是全赖他的帮助，几人才成功拜入宗门。也从未和几人讲过这资质好坏，内外之分。
    又因几人行事高调，外院的其他人大都不愿搭理。竟让这张戈误以为有所依靠，行事便也放肆了些。
    千秋辞蹙眉不语，他并不想和这所谓的熟人多费口舌，。
    “放肆！”略带稚嫩的声音，众人看去竟是逐风，他看着几人面露不愉。像是从未见过这般无礼之人。
    “你个小鬼在胡言什么？”
    张戈见江离二人与千秋辞衣着相似，便将其当做同类人。而在他印象中的千秋辞是个不学无术，无父无母，被家族放弃的废物。
    逐风握剑的手一紧，似是随时想要出剑。
    江离后退半步，手中捏着烟雾丸。这个人情绪高涨，充满了厌恶。
    “唰——！哎，都好言让你们离开了。”
    但最终出手之人竟是千秋辞！他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铁剑，看着平平无奇。却在挥动间带起一阵飓风，将大堂三人扫出了大门。
    站在最前面的张戈被扫的直接躺倒在地，另外两人倒是还能稳住身形，勉强站立。
    “你，千三你！”倒地的张戈指着门内的千秋辞，气的青筋暴突。
    稳住身子的随从正准备去扶起自家公子，却没想一阵风从他面前吹过，从外间跑来一人比他更快到了张戈面前。
    “张公子，不可对千师兄无礼！”
    女子语气虽然急促却音调娇柔，如同掐着嗓子一般。让人不会觉得太过强势，话语中满满为了他人着想之意。只见她动作轻柔，小心的将张戈扶了起来。
    再抬头看向不远的千秋辞，一脸愧疚恳切：“千师兄，还请赎罪，张公子并非故意。”
    这女子竟是江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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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几章应该就可以长大一点点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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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