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李哥。”从厂委办公楼到大门处大概要走个五六分钟, 李承业正走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李承业停住，下一秒就有一个人直接用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李哥, 你走的可真快, 我差点都追不上了, 跑死我了 。”胡立人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交给了李承业, 自己则是瘫着, 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赶紧松开, 我还有事呢！”这会李承业可没有心情同胡立人闹, 门口那一摊子事麻烦着呢。
    “知道, 知道，我和你一起过去。”毕竟是年轻, 没一会胡立人就缓了过来, 还对着李承业露出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李承业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过去了。
    钢铁厂的门外，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都是附近的居民, 吵吵嚷嚷的分外热闹, 呈一个半圆将闹事的一群人围在了中间。所以李承业一到门口还是能清晰看到里面的情况。此时厂里的保卫处几乎是全部出动了, 都在大门口站着, 他们面前正对峙着五六个人，而那五六个人的身后则是站着一个看着非常憔悴可怜的中年女人，她正用一把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 剪刀的尖头上面沾着一点红色, 还有脖子处那也有, 应该是剪刀将脖子那的皮给划破了。
    那剪刀看着的确是非常锋利的, 还闪着光, 的确不像是作势，也难怪门口的保卫那么担心了，和平年代，每一条生命都是宝贵的，自然是要格外慎重。
    此时场面还算是和平，那些来闹事的人只是警惕地盯着门口的那些保卫，防止他们强行动手。也没有人说话，似乎是在养精蓄锐，等待着重要人物的到来。他们刚才已经闹过一场了，这会真的就是休息了。
    李承业正准备走过去，就发现万主席正往这边走走了过来，他脚步有些急切，脸上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万主席。”李承业赶紧走去过。
    “哎，李秘书，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褚书记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万主席看到李承业也是快速迎了几步，然后就着急地问了起来。
    “褚书记他们已经从县政府那边出发了，应该二十分钟能赶回来。门口这群人是谢晋荣同志的父母和亲戚，谢晋荣本身就有精神类疾病，这次考试失利，所以使得疾病发作，这些人说是要过来给谢晋荣讨还公道......”
    李承业赶紧给万主席简略地说了一下大概情况。
    万主席皱眉，“能确定他是自己有精神类疾病吗？”
    李承业点头，“当然，之前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医生下过诊断书，说是可能有家族遗传，只是有的人发作了，有的人没有发作罢了。而且不少工友都能证明谢晋荣有时候会比较不正常。”
    万主席点头 ，脸上的神色松了松，只要不是他们钢铁厂将人逼疯了，那就好说。“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万主席说完就抢先走了过去，李承业和胡立人则是跟在他后面。
    “哎，里面有人出来了，前面那个看着像是一个当官的。”万主席才出去，人群中就有人喊了起来。
    “肯定是个当官的，那气势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啊！”
    “......”
    人群中的话万主席自然也听见了，要是其他时候他肯定是会高兴的，可惜这会嘛......，高兴不起来。
    正中间的几个人自然也看见了万主席他们，眼里都是打量。
    保卫科的鲁科长见是万主席来了，赶紧将他们让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万主席，李秘书。”
    万主席冲着他点头，也没有问什么的意思，这场面已经很明显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也是非常镇定，目光落在了那看着像是领头人的中年男人。
    “你们站在门口累不累啊 ，要不咱们还是进去坐下聊吧？有什么问题咱们都好说不是 ，还有那剪刀，看着就吓人，还是赶紧放下来吧，要不然一不小心又伤到了就不好了。咱们钢铁厂是讲道理的地方，怎么好好聊聊啊！”
    万主席这会态度还是非常好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可惜的是人家并不买账，领头的那个男人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道：“我们要见的是钢铁厂的褚书记，你是吗？”
    万主席被他这么一噎，脸上的笑容差点都要挂不住了，不过还是强撑着笑容道：“我是咱们钢铁厂工会的主席。”
    “呵，工会主席，一个工会主席能做得了主吗？没用，我们就要见最大的那个官，其他的都没有用，谈都不用谈。”
    他的态度很差，对于万主席简直是不屑一顾，他身边的人也是连连点头。
    “一个主席能有什么用，做不了主，做不了主。”
    “没用，我们只找能做主的，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万主席不生气，“我是工会主席，工会就是专门负责工人和钢铁厂的纠纷的，我自然是最能做主的那一个。”
    “笑话，钢铁厂的一把手就是褚书记，他才是最能做主的那一个，我们就只找他。”说话的还是领头的那一个人，看着就知道他是这几个人中最不好惹的。
    “你是？”万主席被这个人怼了好几次，心中也有些不愉，而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看着近四十岁的样子，和后面那个女人年龄不配，应该不是谢晋荣的父亲。
    那人脸色一变，“你管我是谁，反正我就是来找人做主的，这事就找你们厂的书记。你不要在这浪费时间，咱们这剪刀可是不等人的，看到没有，这手都已经抖了，要是一步小心......”
    他的态度太坚定，坚定得有些不正常了，这会人群中已经有些奇怪了。
    “怎么一定要找厂委书记啊？工会主席已经是个很大的官了。”
    “是啊，人家不是已经有人出来做主了吗？感觉有点怪怪的啊？”
    “是啊，我们有什么问题一般都是去找厂里的工会解决的啊。”
    “书记他们都要管厂里的生产，事情多得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小事。”
    “不过这也挺厉害了，居然敢拿着剪刀上门，真的是不要命啊！”
    “那能怎么样？为母则强嘛，听说是钢铁厂将人好好的儿子给逼疯了。”人群中的舆论差一点就要偏向钢铁厂这边了，可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话，又让大家都同情起这几个闹事的人起来 。
    “是啊，听说还是一个大学生呢！”
    “那可真是惨啊，一个大学生多难培养出来啊，好不容易能享福，结果却疯了，这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领头的那个人像是感受到了大家的支持一般，更加有底气了一些，连看万主席的目光里面都是带着不屑，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中。
    万主席这会是真的脸色难看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想他身为钢铁厂的工会主席，去哪里别人都会给他点面子，今天居然被人当众踩脸，太生气了。
    “你是工会主席？真的能给我儿子做主吗？”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一直沉默着就像是要死去的女人却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话。
    万主席眼前一亮，立即道：“那当人可以，工会可是代表我们工人利益的，你先将手中的剪刀放下来，我们进去了好好说。”
    “你干什么呢，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只有见到了厂委书记还有厂长在谈，其他人都没有用。”领头的男人自然也听见了，他立马就着急了起来，心里也是快气疯了，没想到自己这边居然有人捅刀子，连忙就冲着女人喊了起来。
    “二壮头，都这么久了，那个褚书记都没有来，眼前这个不是也能做主吗？为什么一定要找他，我儿子还在医院等着呢？这都多久了！”憔悴的妇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眼里全是不满。
    被女人称为二壮头的男人走到她身边，低声而凶狠地说了几句，可惜那声音太小，李承业他们都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女人则像是快要崩溃了一般，大喊道：“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儿子出事了，总是有人要负责的，快一点就行，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反正不给我解决，我就死在这。”
    二壮头没有办法，推了身边一个男人一下，那正是你女人的丈夫，也就是谢晋荣的父亲，让他去安抚一下女人，让女人不要乱来。
    谢父走过去要扶助谢母，却被她给推开了，女人似乎是想向前继续同万主席说话的样子，可惜却被二壮头让人给拦住了。
    万主席眼尖地看到了，连忙冲着对方喊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呢？没见人家想过来谈了吗？你们究竟是不是谢晋荣的亲戚啊，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都说了我会给谢晋荣做主的 ，你们拦着做什么？”
    万主席总觉得这群人有些别扭的样子，当事人的父母并不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反倒是这几个来帮着助威的人控制了谢晋荣的父母一样。
    二壮头又跑过去在谢母耳边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是什么，谢母立时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像之前一般要和万主席说话了。
    “不好意思，这会她不想和你谈了，我们还是要等能做主的来，不想浪费时间的话就让你们褚书记赶紧出来，时间可不早了，你们也要下班了吧！”
    “你......”万主席真的是气死了，看向谢母，却见她只是低着头，拿着剪刀的手也已经换了一只，对着的脖子也换了一边。
    李承业自然也发现了不对，谢晋荣的资料他也知道，家中父母都是农村人，生了六个女儿，一个儿子，谢晋荣是最小的儿子。他们哪里知道一定要找厂委书记，而且利用群众的舆论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最起码这对夫妇想不到。而且说是亲戚的这些人可不像是真正的亲戚，脸上都是装出来的悲愤和伤心，倒像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针对得是谁？褚书记还是他？一种危机感爬上了心头，总觉得这些人这次的目标脱不开他，暗处似乎有一条毒蛇正盯着他们。
    离钢铁厂不远的一栋房子内，正有两个人站在二楼的窗户处盯着这边的动静，嘴里还吸着烟，其中一个人正双眼紧盯着人群中的李承业，那嘴角眼里都是凉薄的恶毒之意，似乎恨不得立时就将那个碍眼的人给除掉了。
    “就是那个小子吗 ？你说的那个叫李承业的？”另一个人缓缓吐出一口烟，看向身边男人望着的方向，手指在李承业所在的方向点了一下。
    男人点头，“就是那个，站在那个老头子右边的那一个。”
    “这就是你老婆的那个前夫啊，倒是看起来一表人才的样子 ，难怪你那老婆还是对人家念念不忘啊！”那人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根本就没有给身边人留面子的意思，话语里都是嘲意。
    “闭嘴！不该说的话就不要乱说。”这个目光阴鸷的男人，却正是胡秀琴的现任老公高长学，他一把抓住身边人的衣领，狠狠一使劲，就将人给提起来一点，那话语中都是威胁。
    “既然费主任喊你过来给我帮忙，那你就只需要听我的话办事就行了，别说废话，也不要乱多嘴。”说完他松开手，还有自己的手轻轻在眼前人的脸上轻轻拍了几下。
    “是.......是是，我明白，我保证听话，再也不敢多说了。”男人已经被吓住了，连话都有些说不顺了，哪里还敢反驳他的话。
    “乖一些。”高长学满意地笑了起来，还温柔仔细地将自己弄乱的领口整理好，就像是一个非常稳荣的人一般，等整理得没有一点点褶皱之后高长学才又重新看向李承业他们的方向。
    男人被他这前后不一的态度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过还是强自镇定了起来，继续小心地问道：“钢铁厂的书记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高长学将手放在窗台上，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几下，这才道：“等。”
    “等？”
    高长学没有转过头 ，只是漫不经心地道：“现在已经四点四十了，再有二十分钟钢铁厂的工人就都要下班了，到时候围在这的人会更多，钢铁厂的书记肯定会赶回来，要不然就不好收场了。”
    “那要是他没有回来可怎么办？”那人还是有一些担心。
    “呵，一定会回来的。”高长学笑得胸有成竹。
    “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吧，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是李承业，你一定要将所有的罪名都放在他身上，上去就让那个行褚的书记做主，他是行李的上级，为了避嫌他肯定不会给姓李的说话。”高长业冷笑一声，现在的人大多都是明哲保身，能在钢铁厂书记的位置上待这么久，姓褚的肯定不会多做些什么的，他这一次一定要让这个李承业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明白。”
    两个商量间，钢铁厂大门处有一辆小汽车开了过来。
    “应该是钢铁厂的那个书记回来了。”
    果不其然，那车子很快就在门口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褚书记和周厂长冷肃着脸走了下来。
    “褚书记和周厂长回来了。”
    “来了，来了。”
    围观的人群立马就纷纷往边上挪，让开了一条往大门口去的道，让褚书记他们进去。
    “褚书记。”万主席本来还在那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会看见了褚书记他们的车子恨不得马上跑过去，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短短二十分钟真是让他累得不行。
    “褚书记。”李承业发现得更早一些，早就已经跑到了车子面上，等褚书记一下来就走到他边上，小声地对着他耳边说：“褚书记，情况有些不对的样子，这些人好像是有组织过来找麻烦的，除了那一对夫妻之外，剩下的几个应该根本就不是谢晋荣的亲戚，他们更像是专业搞事的，最好让人调查一下。”
    褚书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走一边问：“派出所那边派人通知没有？”
    李承业点头，“已经让人通知过了，应该马上就会派人过来。”
    “行，等下派出所的人来了之后我们就找机会将那两拨人给分开，让派出所的人盘问一下那些人的来历，如果真的是故意来我们钢铁厂找麻烦的，那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褚书记立马就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安排，顺便还和一边的周厂长对了一下眼神，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
    “是。”李承业点头答应。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围观的人群那，之后又经过了闹事的几个人，站到了万主席所在的地方。万主席赶紧将最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庆幸地道：“褚书记，周厂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事实在是太难了，我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褚书记冲着他点了一下头，安慰地道：“这事的确不好解决，你也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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