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二郭先生

    郗紫懿面色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有些棘手。
    至此，事情已然十分明了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用膳或吃面的，而是另有所图。
    半晌，思量再三的郗紫懿口中喃喃道：“看来，他们是冲我夫君来的，对于那场大火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呢……那我也只能去会会他们了。”
    言讫，郗紫懿站起身来，欲往酒阁门口走去。
    这时，子翃仗义执言道：“大娘子，既然来者不善，不如就由我去帮你把这伙贼人打发了吧！”
    忠尧淡然笑道：“你要怎么打发？一阵拳打脚踢，然后把人给打跑？店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砸坏了些桌椅板凳，损失算谁的？”
    “这……”子翃一时语塞，有些为难。
    郗紫懿连忙说道：“既然是来闹事的，若真砸坏了些什么物件，算我的！”
    忠尧想了想，呵呵一笑道：“你们都是些老面孔了。这次，不如就让我这个新面孔来会会他们吧！你们在暗地里瞧着就行，谨防这些人还有些什么别的同伙。”
    高雅郭颔首道：“嗯，师弟言之有理。”语毕，又转向郗紫懿宽慰道：“大娘子放心，我这位师弟啊，别的没什么，怼人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你就在旁边吃吃瓜，等着看好戏吧！”
    忠尧遽然一惊，赶紧转过头不满地说道：“咦——，雅雅姐，弟弟我在你心里原来就是这般形象啊？”
    高雅郭莞尔一笑，故作不耐烦状，挥了挥，催促道：“快去吧，快去吧！办不好这事就别回来了！”
    “啊？”忠尧一脸失望，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吩咐道，“云婀，走！随本公子出去瞅瞅，看看是哪些孙子敢在这里撒野！吃饱了老酒就撒泼，信不信我把弄上马去，让你醉驾！撞不死你的话，摔不死你！摔不死你的话，把你丫的关起来，还罚款！还真当这里是洗脚店呐……”
    语罢，故意大摇大摆走出了酒阁。
    虽然还没见着撒野的不速之客，但耍流氓逞凶斗狠谁不会啊？俗话说，气势上压倒对方，这不，先装起来！
    云婀看着忠尧离去的背影，抿嘴一笑，随后起了身，向高雅郭微微颔首，跟在后面出了酒阁。
    出了酒阁后没走多远，忠尧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冲着门口的酒保招了招手。
    那酒保急步上前，忠尧附耳对那酒保说了几句，酒保连连点头。不一会儿，忠尧跟着酒保去了一间屋子，出来时换了一身衣服，摇身一变，成了十千脚店里的“行菜者”。
    云婀见状，不禁掩口而笑。
    忠尧心中打定主意，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意，如此打扮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又随手稍微沾了些面粉油灰，在脸上涂了涂，这才径直下了楼。
    及至前厅，见散座也坐了个七七八八，约有十来桌坐了人，客人大略有二十多人。
    酒保偷偷在忠尧耳边说了几句，指着斜对面一张方桌说道：“就是那两人要的羊肉面，硬说碗中只有一块羊肉。”
    忠尧默默颔首，又对云婀吩咐道：“你盯着另一桌，尤其是那拼酒划拳的四人。”
    “是，公子。”云婀悄声应道。
    语罢，忠尧径直快步走了上去，脸上洋溢着微笑，边走边说：“二位客官，方才是您们说这羊肉面有问题？”
    其中一人身材有些矮小，生得尖嘴猴腮，他态度倨傲，“啪”地一声将所携佩刀往桌上重重一放，用极为不屑的眼光将忠尧全身打量了一遍，怒喝道：“你是谁？灰头土脸的……是不是柴房烧火的？掌柜的怎么没来？！我北郭先生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竟然不出来见客，对我如此怠慢！怎么，是瞧不起北郭先生么？”
    忠尧微微一怔，脸上佯装出一丝惶惧的神色，旋即满脸陪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哦，掌柜的不在，好多天没见了！是二当家让我先来瞧瞧的，这后厨铛头我熟，有什么吃食方面的问题，我可以帮忙解决，定教二位满意！”言罢，稍微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旁边的虬髯客，故意试探着问道：“这位是北郭先生，那您莫非是南郭先生？”
    “哼！你怎么知道？敝人正是南郭竽！”那虬髯客面色不善，神色鄙夷，抬手朝右上方抱了抱拳。
    “南郭竽？”忠尧脸色大变，故作大吃一惊状，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南郭先生，滥竽充数……啊，竟然……”
    “你什么意思？！别东拉西扯，说那些没用的！你们开门做生意，老子进来是客，客人点了羊肉，就得给我送来！”虬髯客南郭先生厉声呵斥，粗暴地打断了忠尧的话，接着，他指了指桌上的羊肉面说道，“你自己来看看！二十文一碗的羊肉面，怎么才只有一块羊肉？哦不，是片，一片羊肉！薄薄的一片！此事若传扬开去，以后谁还敢到这十千脚店来吃饭？作为客人，咱们兄弟俩这点小小要求，不过分！”
    忠尧上前一看，两碗羊肉面中果然只有一片羊肉，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于是陪笑道：“客官，那您希望有几块羊肉？小人这就回去吩咐，都能满足您。”
    虬髯客南郭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嗯……这样吧！一碗二十文的羊肉面，怎么也得五六块羊肉吧！”说罢，他眉眼带笑望着忠尧，又与旁边的北郭先生对视了一眼，二人笑而不语，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忠尧察言观色，这一切自然没逃过他的眼睛。只见他微微一笑，恭敬地答道：“好嘞！您稍等！”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却没有即刻转身离去的意思，也没有像先前的酒保一样去后厨新端一份羊肉来。
    忠尧一动不动，就站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两碗羊肉面。
    南郭先生与北郭先生皱了皱眉，有些纳闷，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未几，忠尧轻轻抬起手来，化拳为掌，手掌周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森白寒气。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道寒冰顺着手掌长了出来，在南郭先生和北郭先生两人目光的注视下不断延长，顷刻间居然凝结成了一把锋利的“冰刃”，刀背够厚，刀刃够薄。
    南郭先生和北郭先生神色愕然，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些异样。
    忠尧嘴角微微勾起，手上动作迅疾、娴熟。他将冰刃的尖锋刺入一块羊肉，轻轻一挑，那羊肉飞至空中，霎时寒风阵阵，冷光乍现，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冰刃在空中舞出数刀，待羊肉重新落入碗中时，已然变成了好多碎块。
    接着，忠尧又如法炮制，切碎了另一只碗中仅有的那块羊肉。
    事毕，忠尧右掌上的寒气与冰刃倏忽一下，消失不见了。
    他面色一喜，殷勤地将两碗羊肉面推至南郭先生与北郭先生面前，恭敬地说道：“二位客官，请——”
    南郭先生定了定神，低头一看，只见羊肉并未增多，原来那块羊肉被切成了五六块，顿时恼羞成怒，一拍桌子，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你敢耍我？这不还是一块羊肉嘛！”
    忠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道寒气注入那虬髯客的体内，南郭先生顿感脊背发凉，半个身子都快冻得快麻木了，手开始变得僵直，不听使唤，抬到一半就停在了空中；更可怕的是，另外半边脸似乎也变得僵硬麻木，半边须眉皆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与此同时，忠尧接过他的话茬，对着碗里数了起来：“哦，不是不是，我来给您数数啊，一块、两块、三块……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切成了六块！”
    虬髯客身边的北郭先生面色铁青，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见势不妙，暗暗伸手去摸那桌上的刀鞘，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刀鞘之时，突然惊愕地发现刀鞘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整把刀竟然被牢牢冻在了桌面上！
    北郭先生大吃一惊，见一只手抽不出刀来，顿时立即起身，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双手去拽。
    可惜，连桌子都被牢牢冻结在了地面上，无论是他单手拿、取、抽、拽，还是咬着牙，龇牙咧嘴，双手用力扯，外加双脚费力前蹬，皆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他累出一身大汗，却毫无办法。他忽然瞥见南郭先生那把斜倚在桌脚的朴刀，面色一喜，立即俯身弯腰，伸手去取。忠尧见状，翻手一掌，抢先一步拍在了桌面上，寒气顿时顺着那根桌脚袭了下去，刹那间，那柄朴刀被生生冻结在了地上，还与桌腿连着冻在了一起。
    这下可把北郭先生吓得不轻。
    左右邻桌的客人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目光齐刷刷望向这边，不过，却有一桌除外。那桌坐着四个猜拳行酒令的青衣壮汉，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对方才发生在身边的一切视若无睹，似乎根本不把这些雕虫小技放在眼里。
    忠尧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那桌青衣壮汉，此时，一人起了身说道：“你们继续玩，俺去方便一下，去去就回。”
    忠尧立即向静候在一旁的酒保使了个眼色，那酒保心领神会，迎向那个青衣壮汉，恭谨地说道：“客官，茅房在这边，您随我来。”
    那青衣汉子微微颔首，斜眄了忠尧一眼，跟在酒保身后，径直去了茅厕。
    这时，忠尧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对北郭先生不紧不慢地问道：“这碗里的羊肉是几块？”
    “六、六块！”北郭先生慌忙点了点头，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惧。
    忠尧很满意，颔首道：“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帮您切切？我们服务很到家的，直到您满意为止。”
    “够、够！够了，够了！”北郭先生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那，快吃吧！”忠尧淡淡地说道。
    南郭先生面露难色，扭头瞥了忠尧一眼，他一半身子既僵硬又麻木，想动也要能动啊。忠尧粲然一笑，瞧穿了他的心思，于是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南郭先生的肩膀，九寒之气悉数收入自己掌中。
    那虬髯客南郭先生感到寒气全消，顿时轻松了许多。
    不过，经此一吓，他哪里还吃得下眼前的羊肉面？既然遇上了高手，自己两兄弟加起来都不是对手，那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拔腿开溜才是。
    于是，南郭先生浑身一哆嗦，把面前的羊肉面往前一推，说道：“不，不不不，不吃了！”话音甫落，他转身就往店门外奔去。
    北郭先生见状，也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不料，却被忠尧一把抓住背后的衣服给拎了起来，便如老鹰捉小鸡一般。
    “想走？可以啊！但钱还没付呢！”忠尧嘻嘻一笑，旋即神色一敛，正色道，“两碗羊肉面，不多不少，四十文！拿来！”
    忠尧的语气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面色惊惧的北郭先生蜷缩着身体，悬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一圈，急急忙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扭过头去把碎银往桌上一放，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忠尧见成功收到了两碗羊肉面的钱，呵呵一笑：“孺子可教也。”语罢，凝聚灵力，一挥手，将那北郭先生扔出了门外。
    北郭先生摔在地上，顿时发出“唉哟”一声惨呼。
    不过，他顾不得疼痛，立刻从地上翻身而起，急匆匆欲夺路而逃。
    忠尧左手在桌上一拍，一柄刀从桌上跳了起来，他挥手一拨，那柄刀便连着刀鞘倏忽一闪疾射而出，不偏不倚，恰巧击中了北郭先生的屁股，他口中发出“唉哟”一声哀嚎，再次摔倒在地。
    接着，忠尧飞起一脚，把虬髯客的那柄刀也踢了出去。众人只见面前闪过一道寒光，那柄刀飞射而出后，刀柄敲在了南郭先生的肩膀上，他也惨叫一声，打了个趔趄，倒在了“十千脚店”的门前。
    “二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忠尧故意抬了抬手，冲着店外高声呼道，“下次若要再光临本店，请记得多带两个人，顺便叫上东郭先生和西郭先生啊！”
    店内一众瞧热闹的食客、酒客见状，不禁哄堂大笑，前仰后合，气氛一时变得轻松而愉快。
    恰在此时，只听“咚”地一声响，不知什么倒在了地上，众人急忙回过头循声望去，却见一十来岁的小女娃连人带椅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顿时“哇”地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她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张椅子，调皮地左摇右晃，不料，那椅子原本就不曾放稳，她伏着椅背跟着众人一起大笑，却猛然间用力，错使了劲，推倒了椅背，随后连人带椅向前倒了下去，全身压在了椅背上。
    一妇人急忙上前去扶自己的女儿，众人见状，纷纷大笑。
    郗紫懿带着众人隐于楼上的一间酒阁中，通过窗外望着前厅大堂里的一举一动。高雅郭莞尔一笑，转头对郗紫懿说道：“大娘子，我没说错吧？我这个弟弟啊，唉……”
    “忠尧公子还真是行事不拘风格，令人捉摸不透啊！”郗紫懿笑着微微颔首，言毕，目光从黎诗、欧也、子翃等人面上扫过，与众人相视而笑。
    笑罢，楼上诸人继续透过窗户暗暗观察前厅里的动静。
    此时，三名划拳行酒令的青衣壮汉中神情凝重，一人偷偷朝旁边干吐了一口沫子，暗暗骂道：“孬种！”
    未几，如厕的那名青衣壮汉去而复返，重新落座。谁料，他刚一坐下，就放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屁”。
    众人闻声一愣，整个店内瞬间安静下来，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忠尧想了想，嘴角泛起一抹坏笑，径直向那桌青衣壮汉走了过去。喜欢昆羽继圣请大家收藏：(shandu.fun)昆羽继圣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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