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作秀与闹剧

    王守仁果如朱厚预料这般，老老实实地选拔出了包括薛侃在内的十名优秀弟子，由方献夫带队随同张孚敬开始了铲除权贵豪强之旅。
    其后这位圣人便安安静静地往返于京营驻地与自家侯府之中，未曾有过异常行为。
    朱厚与王守仁心中都清楚，现在还不是双方“摊牌”的时候。
    王守仁想要救出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必须拿出足够多的功绩，或者干脆彻底倒向朱厚，否则双方没法谈下去。
    与最初“两圣会谈”之时不同，现在的朱厚已经今非昔比，完全可以弃王学门徒于不顾，大力提拔武将勋戚与宗室子弟，以压制文臣集团。
    但考虑到王学门徒敢为人先、肯做实事的缘由，朱厚还是觉得应该给王守仁一个机会，让其自行做出选择。
    但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对于朱厚这位圣天子而言！
    如若王守仁跟不上自己的步伐，那朱厚只能在心中对他说一声“抱歉”！
    随着张孚敬这第二任圣命钦差的出行，瞬间吸引了整个天下的目光！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曾经的“九指御史”、现在的“天子近臣”会选择哪一方势力开刀！
    而久居深宫的朱厚也没有闲着，他即将获得一个出宫的机会，盛装出席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作秀”！
    没错，作秀！
    二月己卯，天子耕耤田！
    《诗经.周颂.载芟》：“载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
    何谓“藉田”？
    籍之言借也，借民力治之。
    籍田即古代天子、诸侯征用民力耕种的良田，逐渐演变为一种固定的仪式，乃是吉礼的一种，农礼的头等大事！
    孟春正月，春耕之前，天子率诸侯亲自耕种以祈求今年丰收！
    借此表达天子对于农耕的重视！
    在朱厚看来这就是一种收买民心的作秀！
    民以食为天！
    百姓最为关注、最为重视之事自然与统治者不同，比起于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他们更为关注自家田地里作物的长势，摸算今年的收成！
    孝宗皇帝的礼部尚书吴宽曾有诗曰:“春郊风动彩旗新，快睹黄衣是圣人。
    盛礼肇行非自汉，古诗犹在宛如豳。
    朝臣共助三推止，野乐全胜九奏频。
    稼穑先知端可贺，粢盛不独备明禋！”
    此诗首联写天子举行“籍礼”时的隆重场面，不仅有教坊司的“优人”们装扮成风、雷、雨、土地诸位神仙，另还有儿童装扮成农夫农妇模样，用稚嫩的童音高唱庆祝天下太平的颂歌
    次联则指出这种仪式源于周代，自古便有，传承至今。
    第三联写天子举行“籍礼”的情景，天子亲执耒耜在籍田上“三推”、“一拨”，以示对农业的重视，兼寓劝农之意。
    第四联则指出“籍礼”的意义重大，无怪满朝文武都如此重视！
    因此即便朱厚知道这是一场流于形式的作秀，种种原因之下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盛装出席，并且亲自上阵。
    只是当朱厚看见他的御用耒耜与犁竟然是由纯金打造后，先前的新鲜感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变得腻歪不已。
    如若被憨厚朴实的百姓看到他朱厚竟然用纯金耒耜耕地、纯金龙犁耕田，还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子！
    即便是作秀，大家至少“全力以赴”好吧？
    这也太流于形式了吧？
    但朱厚却是不能打退堂鼓，因为满朝文武都在旁边看着呢！
    而且为了这场“表演”，杨廷和早就请来了数十名德高望重，并且经验丰富的老农配合朱厚出演。
    朱厚心中清楚，这数十名被请来“配合表演”的老农定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仁厚，他们所求不过是微薄的赏赐罢了，可能是几斤肉，可能是几两银！
    朱厚看着烈日炎炎之下，站立于田地两侧的数十名眉眼恭顺的老农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这位圣天子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朱厚任重而道远！
    如今朱厚只想早点结束掉这场“闹剧”！
    虽然需要他亲耕的田地，由周代的“千亩”，浓缩成了一亩三分地，但这一亩三分地乃是朱厚这位圣天子的地，谁都不能动！
    只有等圣天子行“三推一拨”之礼后，才能登上望耕台，观看亲王勋戚、满朝文武耕作。
    所以朱厚不得不换上了专门准备的亲耕服，老老实实地耕起了田。
    但朱厚是圣天子，天潢贵胄，何时习过农耕之艺？
    于是当他左手执黄龙绒鞭、右手执金龙犁亲自耕田时，两名老农急忙协助扶助金龙犁，就这样往返了三个来回，圣驾躬耕“三推三返”亲耕礼就算完成了，这场“表演”属于他这位圣天子的戏份已经圆满完成！
    而身为礼部尚书的杨廷和自然跑不掉，这老东西正满脸憋笑地跟在朱厚后边，一手提着竹篮、一手在撒种，内阁首辅谢迁在前面牵着牛，这是他身为第一人臣的荣誉！
    这一亩三分地就把朱厚给累了个气喘吁吁，黄锦急忙心疼地上前替朱厚擦汗喂水，生怕把这位刚刚成年的圣天子累出个好歹来。
    等到“籍礼”完毕，朱厚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感慨万千地叹道:“朕今日方知稼穑之难！”
    朱厚并非因为作秀才说出此话，而是发自内心！
    即便后世的他出生贫寒，也被父母寄予厚望，专心学业，未曾下地耕种。
    而今魂穿嘉靖，更是失去了亲自耕种的机会。
    唯一能够体会到稼穑之难的便只有今日的亲耕籍田，但怎么看这都是一场闹剧！
    片刻之后，朱厚登上了望耕台，看着丑态百出的文武大臣，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当他们于朝堂之上决定整个大明帝国的走向，决定亿兆子民生死之时，可曾问过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
    当他们于朝堂之上因一己私利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之时，可曾回想起这些布衣芒屩的百姓？
    今日之事给朱厚敲响了一个警钟！
    他需要走的路还很远，他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喜欢盛世大明请大家收藏：(shandu.fun)盛世大明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