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

    “好。”樱花树下的敏舒浅笑着说好。她温柔地取下落在顾念发顶上的花瓣, 轻轻地在她的俏鼻尖上点了一下。
    有点痒，顾念吸了吸鼻子，抓着她衣领的手逐渐放松。敏舒蹲下身去，帮她把电脑和玫瑰捡起。
    “我们回家。”她对顾念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顾念没有立刻作出反应，只是盯着眼前的手指发愣。她瞧着那白皙的指尖向上略略翘起, 向里勾了勾。连同着一起被勾走的还有她的魂魄。
    敏舒：“念念……”
    顾念睫毛一颤, 把自己的左手交付在她的手中。手自然地转了一下将手指插入敏舒的指缝。以前牵手, 她们习惯的姿势从来都是十指交握。就算期间分手一年没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就算敏舒音讯全无地出走三年。习惯还是把她们迅速地连接在一起, 一点没见生分。
    敏舒：“家离学校不远, 走回去？”
    她们就这么手牵着手旁若无人地在校园和街道穿行。途中遇到行人侧目就像没发现似的，仍然自顾自地走。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说近不近, 说远也不远。一路上俩人没有交谈，只是细细地倾听着着身边人的呼吸, 感受着彼此指尖的温度。顾念的脑海是空白的, 好像在想某件事又好像不在想。心愿就这么实现了，实现得毫无预兆。
    她偷偷用右手的指甲去掐手指, 看看痛不痛。感觉到了疼顾念也没有放下心。曾几何时敏舒第一次入梦的时候，她也在梦里狠掐过自己的大腿。梦中也是有痛感的，她很高兴想去抱敏舒, 忽然梦醒了。顾念躺在黑暗中的床上, 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顶传递到脚尖。巨大的失落感几欲将她湮没。
    她迟疑地去看敏舒。敏舒的侧脸是真的。皮肤还是那样白皙, 鼻梁还是那样挺直。她用有些僵硬的手指去夹敏舒的手指。这手指也是真的, 骨感且微带凉意。敏舒也侧过脸看她，原本没太多表情的脸看到她犹疑不定的神色。她对顾念安抚地笑笑，也用手指回夹了几下她。
    走回她们原来于A城住的公寓，顾念在密码锁上按下几个数字：“你走后，我第一次来到时候，试了好几次密码。你的生日，我的生日都不对。当时好担心报警器会响。”
    “叮”了一声，门开了。
    走进去之后，敏舒把笔记本电脑和玫瑰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后来试对了？”
    顾念：“那是当然。我想了想，太容易被人猜出的日子你肯定不会用。我就想试试我们的纪念日。”
    敏舒扫视了一圈家里没说话。四年前顾念搬走后，她没有移动添置过一样东西。顾念回A城以后住在这里，也同样没有改变过陈设。
    敏舒：“我们的纪念日，也没有很难猜。”
    顾念：“是啊。所以我最后试的是我们初遇那一天。”
    敏舒深深地看着她。顾念笑了：“敏舒，我们认识九年了。”
    九年的时间远远没有想象的漫长，从她们相识相恋分手离别到今天再相遇，三千多个日夜眨眨眼就过去了。
    她们坐到沙发上，顾念抱住敏舒：“时间过得真快。”
    敏舒也张开手环住她。
    顾念闭上眼睛，死死地扣着怀中人的纤腰，把耳朵贴在她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 “咚嗒……咚嗒……”
    “敏舒，你真的不可以再走了！”
    敏舒：“不走了。”
    顾念：“如果再经历一次……我会死的！”她瞬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敏舒是不敢听她哭的，用手虚虚地掩上她的嘴巴：“念念，别哭。”
    从缝隙漏出的哭声，怎么忍都忍不住的抽噎。她的手被她的眼泪沾满。
    敏舒吸了口气，弯下腰把顾念压在身下。一只手仍然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去解她衬衫的扣子。顾念抽泣着配合地把自己的羊毛外套脱了，然后反手去脱敏舒的风衣。厚重的衣物落在地板上，穿着单衣的顾念和敏舒离得更近也更紧。她俩都是贪凉不怕冷的，冬天从来不愿多穿。穿一件打底的衣服加一件厚外套就能出门。
    顾念：“你穿的好少。”
    敏舒将手绕到她背后，解开了最后一层遮蔽的暗扣：“你不也是。”她轻轻喘息着，食指勾下了纯白的蕾丝罩，任顾念继续着和她相同的动作。然而，顾念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敏舒低头，只见她的手指流连在那道疤痕上，新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涌出。
    “怎么又哭了。”敏舒无奈地去拭她脸颊上的泪。
    顾念：“痛吗？”
    “不痛，一点也不痛。”敏舒心疼地注视着她：“我应该再多做几次激光的。有疤痕是不是没有以前好看？”
    通过几次激光祛疤，当初被金属钳贯穿的痕迹已经很淡了。可它还是刺痛了顾念。
    顾念：“怎么会？我的舒美人是天下最美的。”
    敏舒小心地去亲她的嘴巴还有眼睛：“既然这样，你应该偷乐。哭什么……”
    回应她的还是顾念若有似无的哭音。敏舒牵着她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裤扣。
    “念念……”
    顾念虽然情绪波动得厉害，但还是自然地会意了。
    俩人心照不宣地做着最想对对方做的事，指尖刚触到彼此羞处的那层遮挡就粘上了湿粘。
    “舒美人……”
    四目相对，顾念破涕为笑：“你知道吗……我听着你的名字就能心动，看着你就能Gao Chao。”
    “绵绵……”她也唤她：“我也是。”
    一晚云雨，从沙发到床铺，真真是“你绣帷里效绸缪，颠鸾倒凤百事有”。醒来了就继续，累困了就挨在一起睡去。隐忍了四年的疯狂，终于在今夜得到一次走到极致的宣泄。
    清晨，还未大亮的天空透过薄纱窗帘洒下一地白光。顾念醒来，想起昨日和敏舒重逢有种恍若隔世的欣喜。她翻了个身以为会落进敏舒的怀抱，手往旁边搭去摸不到床单上一丝热气。
    顾念惊得坐起，床上没有敏舒。迅速地环视卧室一圈，也没有。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头有了眩晕感。顾念踢开被子光脚跑下楼梯来到客厅。沙发前的地板空空如也，她们的大衣呢？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又是她梦里的幻觉？顾念扶住额头喘不过气。
    “念念，你怎么了？”敏舒只着了一件衬衫，扣了最下的几颗扣子。她摸了摸顾念的额头：“不舒服吗？”
    顾念挥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搂住：“敏舒，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敏舒拍了拍她的背：“没有。我起来煮咖啡的。”
    顾念往厨房看去，果然放在中岛的咖啡壶正在工作着。她舒了口气，把脸埋在敏舒的前胸，抱着她的劲一点也没减。
    敏舒被她勒得有点压胸，却没有叫她放手。
    敏舒：“今天周二，吃过早饭我要去上班。”
    顾念：“你不许去！”?  她不愿敏舒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一分一秒都不行：“我要你陪我。”
    敏舒轻笑着摸她的脑袋：“好，我不去了。”
    顾念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敏舒，从不懈怠以工作为己任的敏舒竟然在工作日同意不去上班。
    “真的吗？”她迟疑地问。
    敏舒：“真的。”
    顾念：“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特殊情况？”
    敏舒刮她的鼻子：“你就是我的特殊情况。”
    顾念心中一甜，与此同时鼻子又蓦的一酸。想流泪被敏舒及时地捏住下巴：“我不去上班，你也不准哭。”
    喝过咖啡，敏舒打电话给下属交代今天的工作安排。顾念乖巧地窝在她身边，听到话筒里的漏音，对方隐约在说敏舒刚回来很多事情都要处理，最好先忙过这阵子。
    等她挂了电话，顾念说：“你还是去上班吧。”
    敏舒：“没关系。一天不去没什么的。”
    顾念沉默了一下：“你还是在凌瑞工作吗？”
    敏舒：“是。”
    “你…他们……”顾念不知道该怎么问。
    三年前她虽然离开A城，但对商圈的事情仍然关心。这三年。凌瑞集团可以说是一团糟。大型投资失败，集团公司向境外战略投资者增发股票。A股长期下跌，资产缩水相当严重。原董事会成员退了好几个。现在的凌瑞集团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凌瑞集团了，大家目睹着它走下坡路。凌瑞里的老员工都在感叹：河东河西根本不需要三十年，三年就足够了。随着敏洪离世，凌瑞集团的辉煌也在渐渐远去。
    想到敏舒和现任董事长敏涛的尴尬关系。顾念更不知道该怎么问。
    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敏舒将她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念念，昨天凌瑞集团的董事长换人了。”
    顾念纠结的表情转化为震惊，而敏舒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对，现在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是我。总有一天，它将会是我一个人的凌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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