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油尽灯枯

    苏天成躺在病床上，浑浊的双眼直直对着天花板，看上去几乎已毫无神采。
    听见开门声，他的眼珠才动了动，脖颈僵硬的偏转了一个角度，看到来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目光似乎又灰暗了一分。
    苏菱走到床前，扫了眼床头柜上的水杯，视线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终究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的说：“管家和胡阿姨在外面守着，如果人手不够，可以从医院再请两个护工。”
    苏天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嘴唇翕动片刻，吐出微弱的声音：“秀秀……”
    果然是亲生女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心中仍牵挂着。
    苏菱对苏家的一切都感到恶心和不齿，唯独亲情，永远能触动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她垂眸，不想多言。
    苏天成大概察觉了什么，无力的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管家告诉我，秀秀和嘉文去帝都……帮我联系医院，三天了，怎么还没回……回来？”
    若真想联系医院，一通电话便可以解决，他再糊涂也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明白，想必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吧。
    苏菱轻嘲一笑，意有所指道：“她们恐怕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了？”苏天成半张着口，眼神逐渐飘忽，明显是一副遭到打击的样子。
    没留一句话就消失的母女、家庭医生也随之离开、还有以苏家的财力，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的普通病房……早已经出现了许多迹象，他并非没发现，而是刻意回避。
    现在看来，连回避都做不到了。
    眼眶慢慢泛红、湿润，嘴角却提起一个安心的弧度：“走了，也好……”
    他的反应，让苏菱心头蓦然一刺，没等再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合起双眼，头歪到了一边，以为他受不了打击急火攻心，连忙跑出去叫医生。
    “病人精神状态非常差，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已经算是常态。”
    医生摘掉听诊器，双手插进白大褂里，看样子对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已经彻底放弃。
    想起胡阿姨在电话里说的话，苏菱面色凝重的问：“如果继续治疗，用最好的药物和仪器，那……”
    不等说完，医生摇摇头：“希望非常渺茫，按我的经验来看，家属这几天还是多多陪伴病人，尽量让他心情轻松一些。”
    但凡有一丝治疗的可能性，医生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苏菱转过头，透过房门上的窗子，看着管家正俯身帮苏天成掖被角，重病的人身体日渐消瘦，乍一看去被子表面几乎没有隆起的弧度，油尽灯枯便是如此。
    “安排一间VIP病房吧，要采光好一点的，谢谢。”
    她朝医生微微颔首，而后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继续考虑从方才开始就在脑海里盘旋的念头。
    这个念头应该被打消，甚至根本不该出现，她明白，却控制不了自己。
    一个生平做过许多坏事，伤害了许多人的人，就算即将离世，也没资格得到谅解和帮助，这是理性。
    人之将死，从前的是是非非如过眼烟云，满足他最后的心愿也并非不可以，这是感性。
    身后的窗子开了半扇，凉风拂过脖颈，碎发伴着丝丝缕缕的寒意舞动。
    苏菱缩着肩膀抚了抚手臂，弯腰靠在腿上，阖起眼睛深深埋下头，周围嘈杂的声音逐渐被挡在思绪之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持续了多久，才被一阵推车声惊醒。
    她猛然抬起头，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
    管家和护工推着苏天成去VIP病房，从面前经过时，朝她感激的笑笑。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下午一点钟，顾廷灏应该已经醒了，可惜两人不在同一家医院，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她暂时过不去。而且明天新剧就正式开机，她需要去找向琛商量一下，争取把自己的戏份往后排。
    毕竟苏天成这副样子，顾廷灏和向牧也都刚做完手术，警局那边的案子还没有眉目。
    太多事堆积在一起，即使她不吃不睡，时间依然不够用。
    去公司之前，她先给莫一唐打了通电话，本想打给莫书书的，号码已经翻了出来，又被她一个个删除。
    可惜，注定的事躲也躲不过，电话打通后听筒里立刻传来莫书书的声音。
    “怎么啦苏苏，是不是顾大总裁醒了？”见她联系莫一唐，莫书书还以为跟顾廷灏有关。
    苏菱抿抿唇，暗自叹息：“他……应该醒了吧，不过我现在有件事，想跟你哥说。”
    闻言，莫小姐顿时不满：“什么事非得找他呀，我也能帮忙的啊，哼！”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莫一唐，然后悄悄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来，凑近耳朵偷听。
    谁都能猜到她的举动，但此时再想瞒着，也不可能了。
    苏菱只好开门见山：“莫少爷，你能托关系到北海警局吗？这样做肯定会给你添麻烦，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方法了，我想把苏秀秀保释出来，让她到医院一趟。”
    一听这话，莫一唐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莫书书已按下免提，震惊道：“你疯了吗苏苏？那种人好不容易被关起来，不盼着她死刑就算我们宽容善良了，还保释她干什么？！”
    早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苏菱安静的等她发泄完，语气沉重又透着无奈：“苏天成快不行了。”
    莫书书一愣，怔怔的与莫一唐对视。
    两人交换了眼神，仍坚持之前的态度：“苏家那么对待你，你记恩不记仇没关系，但别忘了，苏秀秀可是个疯子，万一她出来之后再伤寒你和安安怎么办？”
    这一点，苏菱当然考虑过。
    “她情况特殊，警方不可能放她自由，只是来医院一趟而已。苏家对我毫无恩情可言，可我……我纠结了很久，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父亲在临死之前，也见不到女儿一面。”喜欢一纸婚约，总裁的天价丑妻请大家收藏：(shandu.fun)一纸婚约，总裁的天价丑妻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