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商湄见过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只知道张着没牙的小嘴哭的声嘶力竭，仿佛是要向全世界宣告他的降生。
    而艾斯却是个胖乎乎的小宝宝，头上还有明显的黑色胎发。他的声音洪亮，在商湄耳边却仿佛是哀乐，震耳欲聋。
    “小湄，这是我的宝宝，艾斯。”露玖坐在床上用尽全部的力气紧紧抱住艾斯，笑着点点他的小嘴：“艾斯，这是你小湄阿姨，她是妈妈最重要的朋友哦。”
    商湄竭尽全力的笑开：“真可爱。”
    柔嫩的肌肤，稚嫩的嗓音，紧紧攥住的小拳头，甚至肆意流出来的眼泪都是可爱的。
    商湄是真的羡慕他啊。
    “其实你早就来了吧。”
    商湄沉默的点了点头。
    露玖反而笑了出来：“我想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不进来，或者说是进不来——我快要死了是不是？”
    “什，什么？”
    “别骗我啊。”她腾出一只手摸摸商湄的脸，无比眷恋的目光依旧停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已经足够了。”
    这如此漫长又如此绝望的孕期啊——但终归还是如愿了。现在她和罗杰的孩子正躺在怀里放声大哭。
    而她也要去见他了啊。
    她曾经求遍了所有的神仙神明。而上天对她终是不薄，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送来了商湄，在她最后的时候又送来了卡普。所以她才能到达最后这个完美结局。
    “我的人生真的太美好了。”
    她细细的抚摸着孩子滑嫩的脸蛋，自己的孩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商湄死死咬住牙，尽量平稳的抚上她的手：“卡普是很……值得依靠的，艾斯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长大的。”
    卡普是得到了罗杰的托付照顾露玖和艾斯。虽然这个人十足十的不靠谱，但是还有她在呢。
    “我也会一直陪着他长大的。”
    露玖终于抬起头看了她，眼中盛满笑意，满的好像快要溢出来：“谢谢你，小湄。”
    她曲着膝盖敞开整个怀抱温柔的包裹着艾斯，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爱与希望。但是无法抑制的死气和溃败却开始在脸上蔓延。
    商湄垂下眼：“我能抱抱他吗？”
    露玖已经快要抱不住了，闻言点点头：“当然。”
    稚嫩而又柔软，弱小的仿佛没有重量。
    但是商湄却好像托着一整个世界一般。
    露玖放心不下，直起身子覆上她的手：“慢一点，托着他的头——”
    细细看过孩子的脸，她恍惚的笑了笑：“真好啊……”
    真好，你能这样平安的出生，健健康康的哭出来。
    “小湄，把他交给卡普吧。”
    商湄猛地抬起头。
    “都已经这样了嘛。”她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宝宝还是记住我笑的样子比较好哦。”
    卡普沉默的上前伸手想要接过孩子，商湄却一把护住不让他靠近。她急急的对着露玖：“不要，没关系的！有我在他不会知道的！露玖，你……”
    “可是我觉得足够了啊。再看下去，我会舍不得的。”
    舍不得离开这么可爱的宝宝，舍不得离开全心对她的人。
    商湄哑然，眼睁睁的看着卡普抱走孩子。她拽了一下卡普的披风，压低声音：“等我一会。”
    卡普点点头。
    “我真的很幸福了，你一直陪着我。”露玖满眼都是她，颤抖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一把抓住她的手，滚烫的液体不管不顾的流出来：“是我对不起你。”
    是她没用，是她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不不不，不是的小湄。”露玖摇摇头，抹去她脸上的血：“我开始相信命运了：她带来了罗杰，带来了你，还带来了我的孩子。为此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性命也可以。”
    挚爱的丈夫，最重要的朋友，代表父母幸福和希望的孩子……人一生的幸运是有限的，她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小湄，别让我的事影响了你。人生很长，我只是一个过客。”她恳切的望着她：“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但遇到了我是你的不幸。我……”
    “不是，不是的……”商湄痛苦的摇头：“我，我也很幸运遇见了你。”
    即使艰辛，但只因为对孩子无尽的爱意所以支撑下来的日子，心碎与希望掺杂，哀伤与喜悦同在。这种生活是商湄第一次经历，也因为有露玖这样的人而灿烂。
    “可是你却要看着我离开，在你全心全意照顾我，满心期待着我以后会和孩子一起生活之后。”露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很抱歉我没有让你如愿，但是小湄啊……这就是我期待的事啊。”
    “我很幸福，真的特别幸福。”
    商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攥住她的手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自责。”手被自己的挚友攥住，她的眼泪为她而流：“这是我的命。”
    累积了无尽的时间，无数的艰辛，只为了这一瞬间的盛开，然后结出甜蜜苦涩掺杂的果实。但终归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啊。
    “艾斯，请帮我照顾艾斯。”她突然挣扎着起身，在商湄悲哀的目光中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帮我照顾我的孩子！”
    她的艾斯，她可怜的孩子——没有父母在，会不会有人欺负他？委屈的时候，会不会找不到怀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受伤的时候，谁来安慰他治疗他呢？
    可是她没时间了啊……没有时间看着他蹒跚学步，听他牙牙学语，茁壮成长。孩子的一生是不可能在她苟延残喘之际就能看完的。
    所以小湄啊，即使是难以启齿，还是想嘱托你，还是想把孩子托付给你。
    请你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照顾好他。
    商湄狠狠的点了点头：“我保证。”
    露玖于是重新跌回枕头上，她虚弱的笑了笑，长长的舒了口气。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平静又温柔的望着虚空，露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罗杰……”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艾斯。之前说好的名字，非常非常的适合他呢。小湄会招呼好他的，还有卡普先生。我，我真的很想你……
    接下来就只是我们了。
    耳畔旁边的红色扶桑花无力跌落，落在枕头上花瓣四散。
    波特卡斯·D·露玖，最终还是和罗杰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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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偿昨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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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