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霍寇的改变

        夜幕浓厚地化不开，只有一抹赤红的弯月洒向月光布满大地，荒寂的草丛在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无数恶鬼的脸挣破夜幕探出来。
风阴冷的嚎叫着，带起一阵悲凉感，枯萎的老树宛如死尸般垂在窗前，时不时地能够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并扶动起凌乱了的发丝。
亚莉莎倾听着这片静谧，百般聊赖地趴在窗台，抬头仰望着斜挂在远方苍穹的赤红弯月，它不断散发出清冷而妖异的红色月光。
不同于寻常的淡蓝色，而在外界，人们通常会将染成红色的月亮称之为不详的灾祸，但在魔界，所谓的血月也只是受到魔界原力的影响分离了其他色素，只让红色素穿透到月亮表面，才让它变成了红色。
过了一会儿，就好像心弦崩断，亚莉莎忽然情不自禁地皱了眉头。
“……怎么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亚莉莎烦闷地咬着牙，她的喉咙好像塞着一团又硬又涩的生柿子，宛如失去食欲的人，肠胃却在里面打架似的发出咕噜的声音。
“……呜咕～好难受！”她面色铁青地捂住腹部，越发地心烦意乱起来，自己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带着出去散心的心情走出了房间。
艾瑞克正在别的房间审批文件，身为迦楼罗王，他每天都有各种繁忙的工作处理，亚莉莎没有打搅他，直接穿过宫殿前两名卫兵把守的正门。
虽然没有正式公开表明，但在内部却流传着艾瑞克和亚莉莎两人关系的流言，再加上亚莉莎经常出入这里，以至于不少人对她态度恭敬。
此时，飘在夜空中的血月渐渐被几片乌云覆盖。
亚莉莎抬头看着天上流淌的积云，随即在街道上迅速移动。
周围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魔族的身影，倾听着街道聚涌的人群的喧嚣，亚莉莎像打发时间似的，不断沿着路边的灯火到处闲逛。
亚莉莎兴趣索然地继续走了一阵后，月亮被浓厚的乌云彻底遮住了，路边的灯火早已熄灭，周围越发的昏暗，并且显得凄冷而幽静。
或许是因为远离了街道，来到居民区的缘故，人变得稀少了很多，但道路两旁的民宅里好像也都是空房，感觉不到丝毫人的气息，道路的拐角处孤零零地竖着一块用魔族通用语写着‘第六居民区’的木制看板。
“我这是……到哪了？”
亚莉莎茫然地抬眼四顾，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不该随便乱转的，还是回去好了！”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脚步声，抬头一望，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发出瑟瑟寒光，只见一位青年从远处的道路口直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很沉重，每走一步，脚下的土石直接碎裂朝中间凹陷。
乌黑的长发好像许久没有搭理显得极为凌乱，俊秀而坚毅的脸庞上勾勒起刚硬的线条，修长而略显单薄的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皮袍。
“……霍寇？！”亚莉莎忽然惊叫了起来。
面前的青年正是霍寇，迦楼罗领域的将军，也是艾瑞克最好的搭档和朋友，同时也与洛娅同属于继承了上古龙族血脉的北之岚龙。
不过在十多年前，为了争夺路西法的战斗中，霍寇彻底完败给了洛娅，自此不再出现在人前，他终日闭关潜心修炼，试图有一天超越洛娅。
而今天看到霍寇，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少了几分从容，多了几分沉稳，低垂着的面孔充斥着忧郁，而他浑身的气场也变得压抑和冷漠。
他的左眼有着一道疤，估计是修炼时留下的吧。
霍寇面色冷峻地走过来，衣服布料相互摩擦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
那双金色的眼睛瞪地亚莉莎脊背发凉，她猛地咽了口唾沫。
过去的霍寇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他骄傲放纵而不拘小节，但是多年不见后，他变得冰冷阴沉，光是与他对上视线就觉得极为难受。
亚莉莎退后了几步，尴尬地伸出她摇摆不定的手。
“你……你好！”
霍寇声音低沉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那个……是来玩的……你不用在意……”
还没说完，霍寇便毫无兴趣地打断了亚莉莎的话，直截了当地追问：
“洛娅，她在哪里？”
听完，亚莉莎怔了怔，讶异地盯着霍寇“你找洛娅干嘛？”
“我必须战胜她！”
霍寇表情坚定地紧握拳头，手骨被他捏地发出嘎吱的响声，汹涌的决意驱使人胆颤心惊，他的瞳孔瞪地欲裂，眼角处则暴起青筋。
曾经的霍寇自信而乐观，但现在他已经全部失去了，因为在败给洛娅后，洛娅就成了他的心魔，在没有击败洛娅前，他永远无法放下这一切。
亚莉莎嘴角划过一丝苦涩，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
然后，她摇着头“她没来，只有我自己来了！”
“那么，她在哪？！”
霍寇眯细了双眼，宛如出鞘的利刃般刺向亚莉莎。
急忙避开他摄人的目光，亚莉莎不停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那个，洛娅虽然没来，不过十几天前，洛岚来了，但我不清楚她现在去哪了！”
“真没趣！”
霍寇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索然无味地从亚莉莎身边走过。
“……你！？”
亚莉莎站在原地，失落地望着霍寇行走的背影，只见他在继续向前走了三四十米后忽然转身向旁边的一座空的民居房，打开那几乎生锈的门锁。
亚莉莎好奇地睁大眼睛，然后急忙跟过去并朝屋内一望。
那是一间朴素的房屋，清一色的地板和墙壁相衬相映，天花板垂着已经损坏的吊灯，家具的摆放极为整洁，但是因为太久没住过的关系，许多地方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一些虫子在角落里爬动，并发出唧唧地声音。
亚莉莎蹑手蹑脚地跃过门扉“这里……是你家吗？”
“我没说过，你可以进来了！”霍寇沉着脸说道。
但亚莉莎丝毫不惧，她盯着霍寇，目光忽然有些深沉的炙热。
“我不是很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分个输赢呢？你也是，洛娅也是，输赢有这么重要吗，你们为了战斗甚至连生命都放弃，那不是很傻吗？”
霍寇迟疑了一会儿，脸色几乎凝固地紧绷着，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感，然后讥讽地凝望着亚莉莎，并轻轻摇头。
“没错，我们是傻，但没有人是不傻的，明知道没有意义却还是一往如顾，输赢本身并不重要，但它却关乎着我的信念和意志，还有……尊严！”
“……尊严？”亚莉莎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变得呆滞。
霍寇表情沉重地点着头，并抬着一只手，用力按着自己的胸膛“只因我是龙，所以……我输给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输给同为龙族的洛娅！”
亚莉莎抿着嘴唇，眼神渐渐凝固，她更加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那么的骄傲？伊米尔也是龙啊，他也没有像你和洛娅那样！！”
“他还年轻，等伊米尔成长到我这个地步，也会拥有同样的想法！”
听完，亚莉莎诧异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也许霍寇说的没错，那就是身为龙族的信念，他们的骄傲，也正是因为身为龙族，他们的尊严才不允许输给对方。
而霍寇还记得那个总是将尊严挂在嘴边，无比伟岸的阿伊埃尔，他当年甚至觉得阿伊埃尔拼尽全力也想要维护尊严的样子非常可悲，但当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霍寇才明白，自己才是最放不下尊严的人。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亚莉莎落寞地低着头，她言语粗陋，的确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说服霍寇，但在关乎尊严的事情上，任何言语都无法让他动摇。
“没话说的……那就出去！！”
霍寇冰冷地威令道，一步步朝着亚莉莎走去，尽管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他被拉长的影子却足以将亚莉莎整个覆盖，威逼她退出了门外。
紧接着，霍寇重新锁上门，也不搭理身后的亚莉莎。
“等等，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霍寇头也不回，直接朝着远处走去。
很快离开了居民区，两边路口的灯火璀璨，纷涌的人群四处喧闹，并聚集在一起，但霍寇不想被街上的人群，他特意找了条幽静荒僻的小路。
亚莉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霍寇虽然厌烦，但没有驱赶她。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魔王殿。
“霍……霍寇大人！？”
殿前的两名卫兵震惊地盯着霍寇，然后恭敬地把路让开。
霍寇一句话也不说，面色冷淡地走进魔王殿，他轻车熟路地顺着宽敞的通道走到尽头的房间，只见艾瑞克正一脸认真地审批着桌前的文件。
似乎听到有人进来，艾瑞克迟疑地抬起了头。
“霍……霍寇！？”
霍寇点着头，即使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脸上依然封闭着笑容。
艾瑞克站起身，激动地走到霍寇的身前“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
听完，艾瑞克稍稍打量起霍寇，他浑身笼罩着一股冲击性极强的气息，虽然没有浮现出表面，但原力的浓厚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艾瑞克敬佩地叹息道：“你变得越来越强了啊！”
“不，这还差的远呢！”
霍寇面无表情地摇着头“我的修炼尚未结束，我马上就会回去！”
“马上？你明明才回来没多久啊！”
“足够了！我只是回来看看迦楼罗领域的状况，因为我不想在修炼以外的地方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我必须用最短时间来增强实力！”
“啊……霍寇！”艾瑞克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能够如此上进我是绝对很高兴，不过有时候你是不是太急躁了，如果只是一味地往一个地方去未必就能达偿所愿！”
霍寇依然面色阴沉，他不甘心地紧握拳头“……我必须战胜她！”
“啊……算了算了，随你去怎么做吧！”
艾瑞克惆怅地叹息“不过要说状况的话，最近也发生一些事！”
“什么事？”
艾瑞克绷着脸，然后详细地向霍寇述说了最近发生的事。
听完后，霍寇也忍不住震惊“摩罗王居然是……魔神？”
“没错，我当时听到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惊讶，摩罗王过去竟然也是迦楼罗领域的魔族，后来却成了魔神，而且他当年还是受了路西法的迫害！”
当听到路西法，霍寇用力咬着牙，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艾瑞克继续说：“洛岚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它还牵扯到魔神界，所以由她全权处理，为了搞清楚摩罗王的目的，还有墨菲的事，她又亲自去见了摩罗王，不过自从她上次和我分别，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了！”
“半个月？！”
听到这个字眼，亚莉莎忽然冲了进来，埋怨地叫道：“你怎么没告诉我洛岚从上次离开后就没回来，我还以为她是去办其他事呢！”
“……亚莉莎？”
艾瑞克错愕地盯着她“……我正准备和你说呢，因为我也是刚刚发觉，毕竟，凭借洛岚那么高强的实力估计很难遇到什么危险！”
“……”亚莉莎低着头，麻木不安地叹气。
“虽然洛岚说交由她全权处理，但这件事毕竟是我们魔界内部之事，而且如果她下落不明的话，就只好我亲自去摩罗领域去当面质问摩罗王！”
艾瑞克朝霍寇伸出手“怎么样，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霍寇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拒绝“不了，既然是魔王间的会面，估计我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摩罗王的阴谋吧，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对魔界出手！”
“话虽然是那样说，但我总觉得不对，算了……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毕竟不能你刚回来就让你做事，对了，亚莉莎……”
“我肯定是要去的！”亚莉莎说道。
“那好吧，另外我再去挑选几个人！”
霍寇抿着嘴角，伸出手轻轻拍打着艾瑞克的肩膀“……你小心点！”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霍寇走后，艾瑞克急切地望向亚莉莎。
“好了，我们也赶紧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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