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

    云忆的早有所料的接住了被一杯酒放倒的云清衡，嘴角浮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他在醉倒的云清衡耳边柔声问：“安安，你想要成亲吗？”
    醉醺醺的云清衡像孩子一样挥着手，语带不满的：“不要成亲，不想成亲。”
    云忆笑了：“那为什么不要成亲呢？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那一刻，虚空中的颜以方内心涌起了一丝微末的雀跃。
    难道说，难道说，他先前那个连自己都觉得假的猜测，他竟然是——
    醉倒的云清衡窝在云忆怀里，他的像是听懂了云忆的话，又像是没有，他不说话，也没有一点旁的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只是眼神迷蒙的看着云忆的脸，抑或说是颜以方的脸发呆。
    云忆却像是已经得到了回答似的糊弄他道：“有人对你很好对不对？”
    “好？”云清衡似乎还在犯迷糊，又似乎还在嘴犟，他晃着脑袋，“不好……他杀了很多人……”
    云忆却道：“别考虑那些，那都不重要，他本就跟人间立场不同，你不能拿人间的价值观来逼他，就问你自己，你喜不喜欢他？你……想跟他成亲吗？”
    “成亲？”
    那一刻，虚空中的颜以方也止不住屏住了呼吸。
    奇怪，明明恨透了这个人的，明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巴不得寝其皮，啃其肉的，可为什么，在这时候，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还是整颗心都吊起来了。
    成亲？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可说来遥远，似乎又不怎么遥远，不过就在去年的冬天而已，自己说要娶这个人，而这个人也戏说两人已经拜过堂了。
    那时候的颜以方的的确确的是真心的，但他也没有想到，这人会用这事来算计他。
    看到云清衡还是迷迷糊糊的，云忆又加了把火，他捧住云清衡的脸，逼得云清衡必须直视他的脸，他说：“你喜欢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吗？你喜欢颜以方吗？”
    “喜欢……”云清衡断断续续的说出口。
    那一刻，虚空中的颜以方觉得自己就好似整个人活过来了一般。
    但随即，云清衡又道：“不喜欢……”
    颜以方又怏了。
    云清衡自己似乎也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内心，他摇摆着：“不喜欢，我才不喜欢那种脏兮兮的泥崽子……”
    云忆也有些懵了：“当真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
    “那好，那舅舅就放心了。”
    “嘿嘿。”云清衡笑着勾住云忆的脖子，“那种泥崽子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还是舅舅最好了，舅舅，舅舅……”
    “安安，你喝醉了，舅舅送你去休息——”说着，云忆就要拉下云清衡勾在他脖子上的手。
    忽然，因为被云忆推开，原先还因为醉酒而迷迷糊糊的云清衡整个眼睛都湿润了，他忽的笨拙的念叨起来：“舅舅，舅舅，以方，以方，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神色迷茫而痛苦的云清衡抬头，看到了云忆的脸。
    他忽的伸出手去，抱住了云忆的脸：“以方……舅舅……”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过于震撼，让颜以方都忍不住在虚空中瞪大了眼睛。
    云清衡他，吻住了云忆。
    颜以方是与云忆共用一双眼睛的，至少在他的眼中，他能看到的，是云清衡吻了他自己。
    但是他又清楚得很，现在占据他这具身体的，是云忆。
    云忆的身体有一瞬的怔楞，而后，他退开了云清衡：“好了安安，我知道结果了，你喝醉了，先好好休息。”
    但一杯酒就醉得人事不知的云清衡却不管不顾的再度勾上云忆的脖子，嘴里开始絮絮叨叨的念叨起来：“以方，舅舅，舅舅，以方……”而后，一边念叨着，一边再度将云忆按倒，吻他。
    颜以方的眼前，是红着脸，极尽勾引姿态的云清衡，他意识不清的一会“舅舅”一会“以方”的喊着。
    那一刻，纵使是颜以方，他带着再深的偏见，也该明白了。
    原不原谅是一回事，真相又是另一回事。
    是，这个人是个大骗子，是个老混蛋，但是这并不影响，颜以方在得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后，还是会觉得有那么一丝的慰藉——纵使他被骗走了生命，丢掉了尊严，但至少，他没有被骗走感情。
    可下一刻，颜以方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在听到那个回答后的心情，便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击溃了。
    在云清衡意识模糊的认不清眼前人，一会儿舅舅一会儿以方的喊着，对着云忆上下其手之时，云忆只反抗了一次，便不再反抗了。
    他忽的抱起了云清衡，朝着房内走去。
    之后发生的一切，足以让颜以方愤怒到抓狂。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灵魂都覆灭了，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事。
    混蛋！舅甥俩都是混蛋！
    王八蛋，占着我的身体，在我面前行这等背地苟合之事！
    去死，这俩人都该去死！
    颜以方多希望，他其实根本就看不到，听不到。
    可是，一切又都是那么清晰，近在眼前，无处可避。
    恶心，这俩人真让他觉得恶心。
    这是一个注定不会寂静的夜。
    但终究是会有寂静后的一刻。
    完事后，云忆望着身侧昏迷睡着的云清衡，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云清衡的脸，痴迷的望了很久很久，他忽的喊出声：“艾希理……”
    天快亮时，云忆开始收拾。
    他将云清衡身上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但那些红痕却不是仅靠擦拭能够抹去的。
    他又起身，去到药房，摸索着找来了一些药材。
    颜以方虽说对药并不怎么了解，但是有几味药材颜以方还是知道的，都是些邪之又邪的，很伤身的药材。
    颜以方见云忆将那几味药材磨成粉，用水冲开，而后，一股脑的全给灌到了因为醉酒而还在昏迷中的云清衡的嘴里。
    一碗药下去后没多久，云清衡开始浑身发红发烫，整个人开始难耐的哼哼，浑身上下出了很多的虚汗，迷迷糊糊的醒不过来，云忆就陪在他身边，为他擦汗换衣。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染了严重的风寒一般，好几次温度烫得几乎就要死过去了一般，但颜以方知道，这失常是因为云忆给他灌的那碗“药”，或者说，毒。
    云清衡这场“病”持续了小半个月，半个月后，他身上的那些痕迹彻底消掉了，他的病才见好。
    从头至尾，从一开始的“失控”，到事后的清理痕迹，给云清衡下药，云忆都表现得冷静得可怕。
    待到烧得死去活来的云清衡终于“病好”后，对于那晚的事他果然已经什么都记不清了，也不再有任何证据能够让他回忆起来了。
    云忆拉着云清衡问道：“你那徒儿，可曾有改信魔界的诸神？”云忆问。
    “舅舅！你怎么又提他了？”刚从病中复原的云清衡身体还很虚弱，听到这个问题就有些不耐烦。
    云忆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安安，你回答过后我就再不会问了。”
    听说是最后一个问题，云清衡这才稍稍冷静的回忆了一下，他说：“我不知道，他没提过。”
    “那就应该是没有了，若是改了信仰，应当会比从前更加狂热，不可能提都不提的。”听说这个消息，云忆表现得像是松了一口气。
    “舅舅，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忆摇摇头，但笑不语。
    .
    云忆所用的战术是出奇制胜。
    但奇招总不能一直用，用得多了，就不奏效了。
    人间的力量相较魔界毕竟要弱上不少，就算能够偶然夺得几次出其不意的胜利，但大局上还是很难现出一副能够击败魔界的架势。
    尤其是在魔界慢慢开始调整战术之后。
    一场败仗之后，魔界放缓了攻势，开始进行内部调整。
    云忆并没有因为一场胜仗便得意忘形，他很快就定好了新的战术。
    “有件事，我想跟大伙儿说。”现在的云忆已经同魔兵和修士们都已经打成一片了，一听他说有事，各个都要站出来跟他一起上战场。
    云忆说：“对不起各位，这次我们不去战场，但要做的事其危险程度不亚于战场，因为事件的特殊性，我不能带上很多人跟我一道去，只能挑几个最不怕死，因为咱们很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
    那可能是云忆第一次亲身加入战局，一直以来忙得团团转的都只有车迟一个人而已，但最后讨得好名声的是云忆，好像做了最多贡献的也是他一样。
    战士们说：“魔族战士无一人怕死！”
    云忆说：“大家别这样说，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活得长长久久。”
    “大人，有您这话就够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万死不辞。”
    云忆叹了口气，他道：“按照魔界这个势头，攻破人间的防御是迟早的事，我们也许能够拦得住一时，但很难拦得了一世，要想一劳永逸，可能只有一个办法。”
    虽说前面是在说着丧气话，但是后面一听说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大家反而却被鼓舞到了，忙问：“什么办法？”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话鼠族命定之子的预言？”云忆说。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云忆为什么要提这个：“那不是鼠族的一厢情愿吗？”
    云忆摇摇头：“那么大个种族，不会为了一个虚假的预言苦苦追寻数百年的。”
    “这……”
    “几百年前，鼠族的先知曾经预言，鼠族将来会诞生一个二阶魔种，这个命定之子将会身负重任，改变魔界的未来，为了这个预言，几百年来鼠族肆意的繁衍，扩大群体，就是为了生出一个二阶魔种的天命之子来——”
    “可不是一直没生出来吗？”有魔兵问。
    云忆摇摇头：“非也，早在四十年前，我就已经见过那位鼠族的二阶魔种了。”
    座下一片哗然。
    “那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见那人现世来担起魔界的未来？”
    “难道预言失效了？”
    “不可能，先知是诸神的代言人，他不可能说假话的！”
    魔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云忆拍了拍手，阻止了大家继续的揣测，他说：“事出有因，尽管这位二阶魔种是已经出生了，但是他本人却似乎并没有担起魔界未来的意愿，我想，他只是缺点东西来激发他的斗志，各位，我想要带一些人回一趟魔界，将这位二阶魔种抓回来，让他成为我们的助力，不知各位可否愿意相助？”
    “可是，将他抓回来了有什么用？他不是站在魔界那边的吗？”
    “哎——”云忆一顿，拉起众人的好奇心后，又一句话燃起了众人心中的火焰，“预言只说他会身负魔界的未来，可没说，是怎样的未来啊？万一，他其实是一个可以毁灭魔界的祸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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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