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悄悄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柳的动静，仁王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绕过其他人，一个人出了洞穴。
    黑暗之中，柳慢慢睁开眼睛，微微叹了口气也慢慢跟了上去。
    已经是暮秋时节了，山里本来就冷上几分再加上夜晚的冷风吹拂，身上还穿着短袖，仁王打了个冷颤。
    努力用双手将被激起的鸡皮疙瘩散去后，仁王一边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一边用手挡下不断蹿到面前的树枝，皱着眉头小声抱怨了一下：“真是麻烦啊！”
    柳缀在他身后，对仁王的去处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仁王一个人的话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而被跟踪的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会让人放心不下。
    在树林里走了许久，仁王判断了一下自己的方位，大概差不多快到了。
    果然，前方开阔的空地出现在了眼前。
    虽说晚上视线受阻，但是不妨碍他认出这就是今天下午大家站过的地方。
    “啊，终于找到了。”仁王露出一丝笑意。
    平坦的地面还有些灰尘和土砾昭示着曾经被翻过来的痕迹，旁边的栏杆处曾经悬挂着所有人的队服，而现在已经被埋在了脚下。
    仁王走了过去。
    夜晚中视线却没有因此被阻挡，隐隐闪着光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
    即使做的再小心，只要有心还是会被发现的，更何况那位三船教练并不像是一个心细的人。
    仁王暗自勾勾唇角，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要去找出来吗？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之中。
    “我劝你最好不要。”猛然在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让仁王吓了一跳。
    转过身才发现柳竟然一直跟在他身后，将刚才的事情也看得一清二楚。
    “呵，参谋你也学会跟踪这件事情了吗？”仁王单手插兜，面上冷冷的。
    又是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柳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提醒道：“我想，那位三船教练的话，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吧。”
    言下之意，现在他们的命运还掌握在这位教练手里。
    更为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了，仁王拧眉，半晌没有答话。
    柳也不催促他，静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啧，大晚上的不睡觉过来吹冷风，我的脑子真是坏掉了。”仁王仰着头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睡觉的地方，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刚刚走近就发现有人站在岩洞外等着他们。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
    桑原和真田。两人显然是不想惊动其他人，连质问的话也十分地轻声，到不像是斥责了。
    “啊，去上厕所了。”仁王一如既往编着谎话，眼睛也不眨一下。
    柳这次倒是意外没有拆穿，默默点头，引得仁王挑眉看过去。
    而后者只是看向真田，“弦一郎，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睡不着了。”回答的人却是桑原，“幸村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三人一齐沉默。
    半晌，还是真田稳住情绪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前面的空地吧。”
    夜晚的天空，没有了明亮皎洁的月亮，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群星，虽然微小却努力散发着光芒，将他们眼前的路照亮。
    三船教练倒还有一点良知，留了一点火种给他们，捡了一些树枝做燃料，升起了一个小火堆取暖后，四人围坐在了一起。
    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了大家一起在箱银合宿的时候。
    “我说……”
    “呐……”
    “那个……”
    “嗯……”
    一齐开口却又同时住口了，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真田也在火光的衬托下，显得柔和无比。
    笑过之后，桑原原本的忧心也被冲淡了许多，“想来，文太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这么晚还在吹冷风的只有我们几个了吧？”仁王再次确定自己今天真的脑子坏掉了，“那些胜者组的人说不定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呢！”
    “赤也的话，我可不认为他会乖乖睡觉。”柳回想了一下，很难想象切原能够安分的样子，“一定还在打游戏吧！”
    “真是太松懈了！切原赤也！”真田光是想象那个场景，训斥的话就脱口而出。
    然而切原却并未在面前。
    一直以来大家都在一起学习、生活、训练，骤然到来的分离让所有人都不太习惯了。
    “哈哈，真田你是不是傻了啊！”仁王开口嘲笑道，“赤也的话，不在这里啊！丸井不在，柳生不在，幸村也……”话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情，竟然是在真田习惯性地训斥之下，真是太糟糕了。
    真田沉默良久，脑海里回想着迄今为止的事情，苦笑着开口：“我终于明白了……”
    其他人朝他看去，等着他的下文。
    “……为什么竹内前辈要说'不要太依赖幸村'这种话了！”真田垂下眼帘，视线停留在火苗上。
    依赖……吗？
    柳低着头用手上的树枝拨弄了一下即将燃尽的火苗，淡淡地开口道：“我走之前，本来是想去找幸村的，但是看到了他和斋藤教练在说话。”
    “虽然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将赤也的事情交给了白石君。”
    柳的话让仁王有些惊讶，切原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立海大内部的事情，就这样让外人插手，可不像是柳的风格。
    “我相信，精市迟早会理解一切的！”柳并未感到担心，幸村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什么意见。
    仁王和桑原都没开口，幸村理解是一回事，而心理上会不会过得去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虽然，幸村永远表现得风轻云淡。
    “其实，和幸村交手的时候，我就隐隐有这种感觉……”真田倒是没有那么吃惊，语气也十分释然，“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我们所有人都抵达不到的高度，只是，我很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不甘心永远做幸村的影子，这份感觉贯穿了真田弦一郎从小到大的网球生涯。
    但是，幸村是何等聪明的人，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份不甘心不情愿，但是在立海大三连霸的目标之下，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如今，在教练的有意安排下，幸村能够毫不犹豫地淘汰真田也正是因为怀着歉疚的心情，向真田做出的回答。
    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但是之后，请为自己而活吧！创造出超越幸村精市的网球！
    真田想到这里越发坚定起来了，不管接下来的道路怎么样，自己也要咬牙走下去，去向那个人证明，证明自己的网球！
    “一直以来，让我坚持下去的就只有和丸井一起打双打的时候了。”桑原有些突兀地开口，“如果说热爱网球的话，我是比不上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因为说过要一起成为全国第一的双打组合，所以跟在丸井身后朝着目标奋斗。
    对于网球，真的谈不上热爱。即使是这样，能够通过认识大家，也的确是桑原胡狼人生中的幸事。
    网球，作为联系起大家的东西，所以桑原坚持着。
    “丸井要是听到你的话，说不定会感动到哭出来呢！”仁王调侃了一句，撑着下巴脑子里想的是却是柳生的那句“仁王君，是败给自己了吧！”。
    仁王雅治是怎样一个人呢？恐怕仁王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享受着比赛戏剧性，享受着比赛对对手刺激，明明可以一击必杀，却又忍不住给对面机会。
    玩到最后，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发挥了全部的实力了。毕竟仁王雅治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啊！
    可是，幸村的眼神还是让仁王很受伤。
    “仁王你才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吧。”桑原对此非常不解，“你的实力应该不止如此吧，就那么轻易地输给柳生，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是啊，所以你说我现在回去找柳生换过来成功率有多少？”仁王回头笑了一下，提出建议的得到了桑原无语的眼神。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桑原语气无奈。
    “piyo！我想也是。”仁王耸肩，仰起头看向星空。
    大概，还是没了目标吧。
    仁王这样想到。
    仁王雅治喜欢网球吗？喜欢的。仁王雅治喜欢比赛吗？也是喜欢的。可是仁王雅治并不讨厌输掉比赛！
    甚至想过故意输掉比赛，只是为了看到其他人惊讶的表情，比赛的胜利对于仁王来说并不是唯一和全部。
    他始终做不到和幸村一样，无法成为“神之子”幸村精市。
    但是，仁王雅治也有属于仁王雅治的坚持啊。
    没人再说话，火堆渐渐熄灭了，发出温柔的叹息将少年们各自的情绪埋葬在灰烬中。
    天空中群星闪烁，各自熠熠生辉，流星转瞬即逝划过眼前。
    四人都闭上了眼睛许下各自的愿望。
    幸村他们是不是也看到了今晚的流星呢？脑内的念头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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