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

    西山位于漠北以西，百年前曾是一座荒山，因地势陡峭、环境恶劣，是乾朝闻名一时的流放地。百年沧桑过，西山扭身一变，先是从漠北城外修了一条直通山腰的官道，沿着道路两旁陆续便有人建房常住。后府衙筹资又在更高处盖了一座西山寺，寺旁依傍着些小庙、尼姑庵之类，俨然成了佛祖菩萨的供奉圣地。漠北城内陆续便有人前去拜佛求签，时间一长，竟是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俗话说，熙熙攘攘，皆为利。这人来人往也间接聚集了自山脚到山腰，密密麻麻做些小生意的流民百姓。人一多，府衙索性便将整个西山划为县，组了个西山县衙做些日常管理。
    这一日，天气晴好，姚成树将成梓留下等消息，带了剩余的人一路奔往西山。
    姚成树一行人沿着笔直的官道进了西山县境内，此时尚是清晨，若是在漠北正是早市刚结束。
    路上来往有贫民担水清洗官道，忙得不亦乐乎。姚成树从一个身穿破袄烂裤的年轻挑担人身边经过，一股汗味直冲到鼻尖。
    那人一转身瞧见姚成树，眼神贼溜溜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立刻露出一个谦卑又讨好的笑。
    姚成树冲他点点头，也没什么好说，顺口道，“忙着？”
    “瞎忙瞎忙”，这年轻人竟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顺杆爬的本事颇为了得，“您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我给您推荐几家。。。”
    他吐沫横飞，本事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青岚攘到一边，“往哪凑呢，招呼客人是你这打扮的人干的事吗，好好干你的话。”
    姚成树笑笑，不再理会，牵马进了官道旁一家茶摊。
    青岚跟上他，嘟囔道，“您怎么什么人都搭话，万一他起什么坏心思。。。”
    姚成树自寻了个清净地方坐下，几人立刻在他身边围坐。
    他眼瞧着那挑担年轻人将担子丢给了个更年长些的男子，自己蹿了几下跑远了。
    青岚不屑地撇撇嘴，“瞧他那样子，跟捡了银子似的。”
    这茶摊虽然地方不大，但位置极好，视野开阔。从姚成树这个角度往外看，路对面偏西有一栋合乎规制的官衙，建的四平八稳，坐北朝南，看着颇为威严。
    他盯了两眼，立刻有人道，“那是西山县衙门。”
    说话的人是姚成梓送来的‘大礼’之一——严师傅。据青岚说，这个人的功夫大概跟他差不多。
    姚成树听完点点头，立刻在心里给严师傅盖个戳——武功像青岚一样的废材。
    这位‘废材’接着道，“衙门里的县老爷听说之前是干木匠的，后来捐了个官，干得不怎么样，倒是侍奉贵人很有一套。”，他迟疑了下，继续道，“之前大小姐来西山，这位老爷特意准备了辆四驾马车，做工很讲究，只是大小姐嫌过于铺张，便拒绝了。”
    姚成树赞许地点下头，对严师傅道，“你们之前跟着我母亲来过，轻车熟路，吃完饭出去打听下消息，若无变故，咱们尽早动身。”
    严师傅应是，姚成树打发了他二人，又吩咐莹娘子带着侍从三人去换马买口粮，待吩咐完，只留了青岚一人在身边陪他品茶。
    过了一阵儿，茶摊老板笑容可掬领了个人过来。
    青岚随意瞥了一眼，先看见一身整洁的灰布长袄，又瞧见指缝洗的干干净净，心想，这还差不多，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凑上前，也太没规矩了。
    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姚成树招呼，“换了件衣裳，差点认不出了。”
    青岚定睛一瞧，眼睛差点瞪出来，竟然是刚才街上挑担的人。
    茶摊老板道，“这是小程，是咱们这最好的向导。”
    小程笑容可掬弯腰恭敬道，“和少爷们重新认识，刚才扫街那是临时帮个闲，这向导才是我主业。”
    青岚心想，我信你个鬼，这分明是来宰‘冤大头’的，不就是看少爷像个有钱人吗？待要呵斥，就听姚成树道，“来，请坐，正好我闲来无事，不妨坐下聊聊。”
    小程顿时嘴咧成一朵花，坐下道，“咱们西山县庙虽小，可五脏俱全哪。那可玩可吃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姚成树道，“我从城内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要是没新奇的，我可就不留你坐了。”
    “新奇的也有，知道前不久西山雪崩吧。。。”
    青岚心里一跳，连忙去偷瞄姚成树的神色。
    姚成树神色如常，将外来人这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丝毫不露破绽，“雪崩有什么新奇？”
    “这雪崩多少年难得一见，那架势，震塌了半个山头呢，把周边那些个一庄二庄三庄都给埋住了，这还不新奇。”
    “既然都埋住了，那更看不到什么了，有什么新奇，要是有条路能进庄瞧瞧才算新奇吧。”，姚成树不屑一顾。
    小程呵呵干笑两声，“那哪有路啊，官府原本连去西四庄的路都给封了，不让人靠近呢，这不是听说了什么贵人来西山拜佛，这才撤了人手来扫官道了。”
    又聊了几句，莹娘子几人回来了。
    姚成树打了个哈欠，显然兴趣寥寥，“就聊到这，你下去吧。”
    这做派俨然是个富贵公子，小程一双眼滴溜溜乱转，心神不宁的样子。
    姚成树盯着他，笑了笑，好整以暇，“赏！”
    青岚大概猜到少爷想做什么，出手异常大方，随手丢了锭银子出去，小程眼睛都直了，捧着银子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牙道，“少爷若真是想看那新奇景，也好说。我反正闲来无事，待晚上天一黑，我就猫在那山脚下等着，您若是来，我就带您去瞧瞧。”
    姚成树不说去也不说不去，挥挥手打发了他。
    人一走，姚成树问莹娘子，“东西备得怎么样？”
    莹娘子禀了买的东西，两人说了不到四句，严师傅回来了，脸色不好。
    “少主，四处打听了，去西三庄路不通，之前雪崩都给雪埋了，衙门近日准备迎什么贵人也没工夫清雪，就那么堆着。”
    姚成树毫不意外，将刚才小程的事跟严师傅说了，严师傅二人急道，“这西山的向导十个有九个是‘黑’的，领了人往小道一带，趁着夜抢劫的事没少干，您可不能信他。”
    姚成树手一摊，“我也不想信他，可是。。。”，他脸色冷下来，“你给我找条能进庄的路出来。”
    几人见他动了真怒，都不敢再劝。
    到了晚上，小程果然猫在山脚，见了姚成树一行，他那双滴溜溜的贼眼泛起精光，领着几人抄了结冰的小道往山上去。。。。。。喜欢一遭归家请大家收藏：(shandu.fun)一遭归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