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贼？

    贼人被提了上来。
    萧长华随意撇了一眼，正要喝茶润润喉咙。一眼过后，他回过味来，再定睛去看，险些把茶碗砸了。
    “你，你”，萧长华不知道心里那一刻是什么滋味，他扶着手杖三步并两步过去，抡起手里的竹杖就砸了上去，“孽障，我当你死外边了。”
    杖下人挨了两下，熬不住，挣脱了人的辖制，缩手缩脚趴在地上忍疼。
    “起来！”萧长华喝道。
    那人跪了起来，低着头，也不吭声，浑身一股呛人的烟味，简直是昭告天下，他就是那个差点把牢炸塌的祸害。
    “头抬起来”
    不动。
    萧长华来了脾气，亲自去扳他的脸，待瞧见那人半边脸黑，半边脸红，活像要登台唱戏的，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这人的确是姚成树，他自知丢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可真出息，大晚上来给你爹我添堵来了是吧。”
    姚成树本来计划得极好，怎奈确实是高估自己了。他年纪不大，性子不定，再加上对大哥谜之相信，总觉得有萧成玉的功夫，即便自己玩砸了也还有大哥收场，却没想到萧长华把手下这些新收拢来的散兵游勇□□得这般得用。
    他刚甩了‘爆竹’，不过几息功夫，来巡逻的人就井井有条，按部就班地将他逮回来了。
    其实姚成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他漫不经心束手就擒也有对手是萧长华的缘故，这个打定主意自己不再认的爹到底不会拿他这么样，自然也不用像在西山时那般紧张对待。
    “把他手解开”，萧长华心里堵得慌，挥挥手让多余人退下，留他清净。
    底下人嘀咕着走开，屋里剩父子二人。
    萧长华重新喝了碗茶压压惊，这才低头打量许久未见的姚成树。见他穿的还算整齐，但是整个人瘦了一圈，皮肤比走之前晒黑了许多，扳过手一看，手心燎了几个火炮，看来还是伤到自己了。
    姚成树依然不知道说什么，他正暗示自己应该以普通人见陌生长辈的态度落落大方地面对萧长华，然后头疼于自己该如何表现才比较落落大方。
    他还想着，萧长华已经拽着他到洗漱台边，一手将他摁进脸盘里，极粗鲁地拿毛巾呼噜了一遍，也算把他脸擦干净了，除去了那副唱戏的尊容。
    姚成树终于想好了落落大方的词，开口道，“谢谢，长华君”
    萧长华手一滞，眉头皱起，正要说些什么。
    外面长随回来，隔门禀道，“戚欢被劫走了。”
    萧长华眉间聚起浓浓的愤怒，一把将手里的毛巾甩回水盆，溅了姚成树一脸水。
    “你到底要干什么？”，萧长华头疼地拄杖走了几步，压下怒火勉强耐心吩咐道，“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把戚欢给我送回来，我现在没空料理你，你给我老实在屋里禁足。”
    姚成树直接拒绝，“办不到”
    他背上挨了几杖，本就疼得厉害。现在面对萧长华这一副‘我根本不关心你想干什么，不准给我找麻烦，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的态度，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萧长华看他倔强的样子，简直想当场抽死他。现在这时候，漠北城门紧闭，里面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混乱。县衙外面又躲着一批随时生变的流民。他深知自己已在局中，如今挣扎着破局已是耗尽气力，哪有功夫和姚成树掰扯家事。
    萧长华深知姚成树娇生惯养的，并不是那些‘硬骨头’，现在不过是仗着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他气的咬牙，朝外面喝道，“拿条鞭子进来”
    姚成树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萧长华一言不合就要‘严刑逼供’的架势，他忍不住怀疑，过去是自己瞎了吗，那个明明万事沉得住气的爹爹难道是假的不成？
    长随躬身奉上长鞭一条，萧长华没接，头痛地手撑着额，杖点了点姚成树，命令道，“给我抽他，狠狠抽。”
    “是，”长随应下，看了一眼瘦弱的姚成树，试探着问萧长华，“那，是要问他什么话？”，意思是，严刑逼供也得告诉我要逼问什么口供啊。
    萧长华头疼，吼，“问什么，有什么好问，往死里抽，不把这畜生打服了，他怕是一点不记得什么父子纲常，废话什么，还不打！”
    长随琢磨出点滋味来，哦，原来这就是那位逃家的小公子。他有心给姚成树留点时间求个饶，果然吃了训斥。
    萧长华喝，“怎么？叫不动你，叫你打你听不见”
    得，长随一手按跪了挣扎的姚成树，低声道，“少爷，得罪了。”
    优雅地甩了个鞭花，啪地抽上了姚成树的背。
    疼，姚成树第一感受就是疼。他克制不住地往前倾，双手撑地才勉强没趴到萧长华脚面上去。眼眶极速地蓄满泪水。
    “一”长随夸张地唱着数。
    然后鞭子起落连抽了三下。
    “二、三、四”
    ‘四’字音一落，姚成树早就瘫到地上，他痛苦地咳了几声，每一声都牵动着背部、心肺、脑仁一起疼。
    萧长华听那咳声艰难，皱着眉看向姚成树，见他听见鞭响猛地一颤，然后双手无意识乱抓，一把揪住自己长衣的下摆，眼泪吧嗒落在自己的靴面上。
    萧长华心里突然一阵酸涩，秋风起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在他脑中晃了一晃，他忙扭过脸去，将碗里的茶渣一饮而尽。
    “先停了”
    长随松了口气，拢了鞭立在一侧。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说吧，你到底打什么主意，怎么样才肯乖乖听话待着，不胡闹。”
    姚成树抬起头直视萧长华，眼神里是不加掩藏的愤怒和挑衅，简直写满了‘你要是认定我是胡闹，有本事打死我’。
    萧长华一脚将他蹬去一旁，“逆子，你是要活活气死我。”
    方才的感伤烟消云散，萧长华心思深，一瞬间甚至想到姚成树难道已经和皇室搭上了，这才在这时候给自己添堵。
    姚成树咳成一串，眼泪又蓄满了，他倔强地擦去，愤声道，“我不是什么逆子。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爹。”
    萧长华恨的咬牙，一把掐住姚成树的脖子，逼问道，“你再说一遍”
    姚成树盯着萧长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没什么不敢说的。我丧亲时，五内俱焚，恨不得死了算了的时候我爹在哪里？我娘死的不明不白，我要一个真相的时候，我爹在哪里？我在西山差点死于非命的时候，我爹在哪里？我好生生回来了，我查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现在要讨一个公道的时候，我爹出现了，不是来关心我，不是想来帮我，是要逼问我为什么坏了他的事，这种爹，我姚成树怎么敢要？我怎么要得起。”
    “你”萧长华语塞。
    姚成树挣脱他的手，狠狠擦掉自己的眼泪，“爹，你可以为了赵赢隐藏身份十年，你也可以为了大哥丢掉商会跑来这里，你可以为了我娘扶我接掌商会，也可以为了顾全大局枉顾真相。你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可你的情义、勇谋，却没有为过我，哪怕一次也没有。”
    姚成树不吐不快，“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符号，起初是——愧疚十年的亲生子，后来是——不知如何对待的赝品，如今大概是——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摆设。你相信赵赢，因为相信他，你即使查到他和我娘的死有关联也不闻不问；你也相信大哥，你相信他的决定。可你不相信我，你既不信我有能力查出真相，你更不会信我查到的真相。既然如此，又何必问我想干什么呢？只管打杀了我，送我随我娘而去岂不干净”
    萧长华听完了。他冷笑着松开姚成树，“听你这么说，我的确也不配当你的父亲。我哪是什么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分明是个偏听偏信，无情无义的人。”
    他拄着杖又走了几步，心里还是被这番话烧的浑身难受。他懒得解释，可能也无从解释，所以只好恼羞成怒，吩咐长随，“来，来，你都听到了，这不是我儿子，这就是个敌人。这下不用顾忌了，别顾忌，打死他算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得对，说的都对。我这就送你去找你娘告状，你有本事就找她来，让她来把我命索去，我们一家就都舒坦了。你去吧。”
    长随不动。
    萧长华急怒，“怎么，你也不听命令了。”说着，夺了长随手里的鞭子，一脚踩了姚成树的脊背，不顾姚成树拼死抵抗，解去他腰带，一把将他裤子连里带外撸个干净，堆到脚踝。
    “放开，放开我”，姚成树都说了‘不认他当爹’，哪里能受这般侮辱，更何况门也没关，边上还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长随。
    “啊！”姚成树一声惨叫，鞭子兜风抽上臀尖。
    姚成树疼得整个腰背臀都在颤，他被萧长华踩住背，脸几乎被揉进地里，自然摆了个背塌臀拱的姿势，简直是撅着屁股上赶着吃打。
    那光溜溜的皮肉哪能受得了鞭子这削皮刮肉的凶器，一道下去就揭走一层油皮，把姚成树疼得连连惨叫。
    足打了十下，臀上没一块好皮，青紫斑斑，瞧着吓人。
    萧长华一脚挑起姚成树的小腹，将他那忍不住塌下去的屁股抬得更高些，眼看就是要往下，一路打到大腿去了。
    姚成树被他打的头晕眼花，一时还以为又是鞭子抽下，浑身颤起来，怕得自动‘啊’了一声。
    瞧他这惊弓之鸟一般，长随试图拉劝，还没来得及动，外面一阵风般掠进来一个人影。
    来人也顾不上再遮掩什么身份，一边挡了长随护住的一招攻击，一边高声道，“小叔，手下留情”，是萧成玉终于到了。
    来了个侄儿，又不是来了爹。
    萧长华不给他面子，抡起鞭子朝姚成树抖个不停的腿上抽，一鞭下去，姚成树疼得踢腿，萧长华喝他，“动什么，跪好了。”
    姚成树自知丢人，狠心咬住自己的手腕，发誓再不出声叫嚷了。可鞭子实在太疼，他哭的抽噎不止，下身光溜溜地趴撅着，就算不喊，也早没一丝颜面了。
    萧成玉心疼地恨不得一脚将小叔踢到一边，解救弟弟于水火。
    他心道，“就算挨揍也认了，树儿怕是挨不住了。”，心一横，往萧长华那里快速走过去。
    “站住！”萧长华拢鞭停了手，一声叫嚷，姚成树又怕得颤了一下，惹得萧成玉心揪起。
    “这孽障我交给你，就是让你教他说些混账话，连爹都不认了？”
    这句质问萧成玉正要答，萧长华并不让他开口，再质问，“你当哥哥的，连他也管不住，反倒宠得他无法无天了，来和我当老子的叫板，你还好意思过来求情。”
    萧成玉无奈，“小叔，先饶了”
    未等他说完，萧长华又道，“萧成玉，你别自己找不自在，我给你留着脸呢”
    说着，一扬鞭，再挑高了姚成树撅着的裸臀，显然是要给够这兄弟俩教训。
    一鞭下去，臀腿交界处一寸皮终于不堪这虐打，裂开了道口子，鲜红鲜红的。
    姚成树这下疼得紧了，挣得萧长华差点没站稳。
    萧成玉心里别提什么滋味，恨不得这是抽自己身上的。他再也不能忍，一把扑盖到姚成树身上，帮他挡鞭子。
    萧长华郁怒，“反了，这是都反了。你给我滚一边去。”说着拿脚去踹萧成玉。
    萧成玉反手抱住萧长华踢过来的腿，求恳，“别打了，再打就真打死他了。小叔真忍心吗，打伤了他，您自己不也心疼吗。他不是真的不认您，他那是耍孩子脾气。”
    姚成树松开胳膊，委屈地抽抽嗒嗒。他哑着嗓子，赌气道，“大哥让他打死我好了，我没有爹，他也不是我爹。”
    萧长华怒，抡鞭就抽。萧成玉将姚成树挡得严严实实，自己咬牙受了几下。
    姚成树哭得更凶了，比自己挨打哭的还惨。
    萧成玉低声劝他，“树儿，大哥知道你是赌气。你别怪你爹，你娘没了，这世上最伤心的就是你们父子俩，他不去见你，实在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躲起来把你娘的画描了十遍不止，他还”
    “闭嘴，萧成玉，你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喜欢一遭归家请大家收藏：(shandu.fun)一遭归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