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捕

    在星际战场上, 你遇见的敌人, 永远都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奇怪一点。
    第三军就曾遇到过一支马人组成的军队。他们都长着与马相似的下半身, 上身却是蓝色的皮肤、宽目长耳, 与人类同。
    他将那一段经历结合着《七略》中的兵法说了, 模糊掉其中超时代的部分，浅薄寡淡的几句，那急如风火的形式、一触即发的战场，能叫人听得皮肉的紧绷起来！
    知己难求, 顾惜朝相逢恨晚，大饮了三碗。
    “我听闻先生在江湖中的传闻已久, 却没想到先生不但仁心妙术，还对兵书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楚则默然，半晌放下酒碗：“我其实不懂医术......”后面的话到了嘴边, 又没再说出口。此时此刻, 再多的言语解释已经不必要了。
    他笑了笑。
    香帅忽然道：“我虽对兵法一知半解, 但听二位交谈，也明白顾先生才华，以及这本《七略》的价值。——不知顾先生有没有将此书上献的打算？”
    他还不知道顾惜朝来京后屡投权贵被拒，沦为笑柄的事。
    顾惜朝苦笑，将他的经历说了。因得遇知己，他甚至连自己因贱籍而被取消科举成绩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投权贵？”香帅皱了皱眉，“恕我直言, 既然是兵书, 顾先生为何要投权贵？——权贵们看的懂么？”
    “因我如今一无所有。”顾惜朝叹息道, “若不通过权贵，兵书如何能到得了陛下手里。”
    “权与贵，是不一样的。”香帅一笑，“顾先生为何不试试六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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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扇门的金九龄今天也很努力的在查案。
    在亲手将一个盗窃犯送进牢房之后，金九龄关上了牢房的铁栏杆，转身过去，无聊的骂了一声：“笨猪。”
    太笨了。简直是太笨了！
    事实上，从他十九岁之后，每次抓到一个犯人他都会这样想。——怎么会那么粗心留下这样的犯罪痕迹呢？怎么会蠢到制定这样的计划呢？
    强盗，现在是不动脑子的猪都能做的吗！
    明明还能有更完美的犯罪，如果他去作案，那决定是一件天衣无缝的齐案，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够破解。
    金九龄一边想着，一边笑了起来。
    “金捕头，大爷喊您过去！”一个小捕快跑来传话。
    金九龄顿时皮肉一紧，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早不知飞去了哪儿，正色问：“大爷叫我干什么？好事坏事？”
    “不清楚。”
    “笨蛋，看大爷脸色啊！”
    “大爷...脸色不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吗？”小捕快张大了嘴。
    金九龄扶额，心里又骂了句蠢蛋，“......我问你，大爷今天笑了没？”
    “呃，没笑。”
    “呼......那应该就没事了。”他正了正衣冠，去见无情了。
    江湖上有些人不知情，因他在外面的时间多，破案也好、缉凶也好，效率高武功强，就给他了一个“天下第一名捕”的称号，还说什么他是六扇门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
    为此他没少挨醉酒后三爷追命的揍。可真要说起来，这四位魔王，他谁都怕。但就性格而论，二爷铁手谦恭随和真好人，三爷追命嬉谑不羁，冷血又是从小被狼养大，其实比较单纯......
    最可怕的果然还是无情！
    就拿这次的正在搜查中的案件来说，查一个卖糖炒栗子毒人的老女人，他们查到一个名为红鞋子的组织就查不下去了。谁知第二天早上醒来，竟能在大厅里看见被捆的严实的花魁娘子！再一问，竟是无情无意间看到他桌上的案卷，随手就帮了个这样的忙。
    他顺着这个女人去查，果然查出这个名叫欧阳情的女人，就是红鞋子的四当家，手上命案无数、血债累累。
    当然，他可不在乎别人的血债。天下死了多少人干他什么事呢？——他只在乎这次无情对他的评价。自从他因表现出色被调到这几位大爷手下直接听命后，他的人生观就有些崩塌了。
    以往他觉得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实现一次最完美的犯罪，能在现实中真切的分出一个身份来，作完案后仍能毫无破绽的继续当自己的捕头。他一想到‘完美的犯罪’他就充满了激情，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完美的捕快了。
    而在接受完四位大爷的栽培（tiaojiao）后，他彻底将目标改成了他要破一起比昔日四大名捕还有难的案子，他要超越这些人，成为真正的第一名捕！
    ——当然，他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大爷。”金九龄行了个端正的礼，“您叫小人来，是有何事？”
    这儿是六扇门中无情的院子。此刻院中不仅有坐在轮椅上的无情，还有另外三位陌生男人。
    其中一位生的极为俊美，叫他都忍不住看呆了片刻。
    无情合上了手上的书册：“金九龄，我记得你这几天手中的案子刚查完？”
    “是。”
    “那从现在起，你可以休息了。”无情笑了一下，却让金九龄莫名一寒，“我这里有个度假的好去处，那儿不仅山清水秀，居住着的人们还十分友善。在那里，你想待多久都可以，只有一点，”
    金九龄七上八下的等他下一句话。
    无情一指坐在一旁的顾惜朝：“你要听这位先生的吩咐，并且不可暴露你的身份。替我秘密查一件事。”说着，让他上前，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看。
    金九龄身为捕头的业务能力是没得说的。飞快看完任务后，恭敬的朝顾惜朝一拱手：“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文书上只说这人在用兵上见解不凡，颇有帅才，一切听从他的调度。
    顾惜朝也起身一拱手：“在下顾惜朝。”
    “顾先生。”
    “金捕头。”
    金九龄摇摇头：“既然不能暴露身份，顾先生，对外称呼某金九便可。”
    无情吩咐：“你现在就去换一身衣裳吧，此事宜早不宜迟。”金九龄领命下去了。顾惜朝忽有些好运气来的太快的不真实感：“......无情公子，神候当真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此刻，距离三人夜谈饮酒已经过了一大半个白天。而距离顾惜朝在楚香帅的牵引下将《七略》投给六扇门某个小捕快，小捕快上交给了无情，无情面见他们让其等候，又带着兵书去见神候一事——不过才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诸葛正我竟就这么快的做出了一个这样大的决定？
    让一个献书的陌生人，全权指挥一个第一名捕做手下，去查一个涉及到通敌叛国的案子？
    金九龄，要发挥他名捕头的实力，查出戚少商通敌叛国一事的真假。——而他则要决断出，那个通敌叛国的匪头，是否真如江湖传言那样以一敌十，带领整个连云寨对抗外敌。其人用兵究竟可不可取？为人值不值得招安？
    这，这不是钦差的工作吗！
    虽然顾惜朝并不觉得自己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可这样急促的任命，总让他觉得有几分捉摸不透。
    无情叹息道：“诸位觉得如今的武林如何？”
    楚留香道：“代有天骄，能人辈出。”
    “那如今的朝廷如何？”
    顾惜朝开口道：“当今圣上英明，神候英武。四海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无情摇摇头，“如今我国，外有蛮族屡犯我边境，内有武林势力割据。今日你称逍遥王，明日我称快活王，自占一地，便自封一王。武林世家圣贤辈出、高手不计其数；朝堂之上，却鲜少战功显赫的将领。如此下去，国权如何？王权如何？”
    “所以，在遇到像连云寨这样主动抵御外敌的匪类，陛下就起了招安的意思？”顾惜朝问，语气却是坚定的，“朝中缺将。”
    无情对着顾惜朝笑了下：“还缺一个儒将。”
    “那你又为何如此相信我？”
    “因为很简单。”无情道，“我非但是朝廷的人，也还是个江湖人。神哭小斧在江湖上，可是个太打眼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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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惜朝很快便带着金九龄离开了京城前往连云寨。只剩下二位楚姓大侠再次来到酒楼月下对饮，刚饮了几口，无情竟推着轮椅来了。
    “二位这处可还有座？”
    楚留香好笑道：“我可没想到，我竟有一天能和六扇门的总捕谈笑风生！”
    盗帅无论如何说，可都还是个贼，与捕头，那可是天生的对头来着。
    无情笑笑，推了轮椅进来。楚则给他拿了个碗，倒满了酒：“不仅谈笑，无情捕头还将朝廷动向这样机密的东西都告诉了我们。”
    无情看向楚则：“不知道先生对我今日所言可有什么见教？”
    楚则摇头：“并无。”
    “那先生可懂了吗？”
    楚则叹息：“懂了。”
    今日无情所言，表面上是对顾惜朝一问的解释。但实际上，是对他说的话。
    朝廷为何会意欲招安一个山寨王？——因为缺将。
    为何缺将？——因为武林能人辈出。
    虽然听上去这两个一点都不搭边，但其实关联很深。一个优秀的人才很多时候并不是靠培养就能够培养出来的，天赋才是决定他们高度的东西。当大部分天赋好的苗子都跑去武林了，没有人才考科举，所以官场之上庸庸碌碌；没有人才去参军，所以军队战力低下，甚至因为缺少名将的管理，内部制度混乱，一些诸如顾惜朝这样初去投靠的新兵要不就随了大流，要不就看不到希望从而放弃。新手体验极低。
    世间的人才就那么多，却大多都诞生在武林。
    这便是无情想与他说的，【平衡】。现在的武林与朝廷，便就正处于这样不平衡的时期。武林中，各大势力、各大教派、各大世家......而朝堂上，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六扇门。
    所以皇帝现在要做的，不仅是要平衡好朝廷内部文武官的关系，还要平衡好朝廷和武林、武林内部各大势力、武林与外敌、朝廷和外敌等种种关系。——所以，他要去查戚少商通敌叛国的案子。毕竟如果此案成真，帝王用来平衡外敌的武林势力连云寨，就会失去它本身的重量，天平便会往一边倾去。
    而若招降了戚少商，不仅对蛮族，对武林也会有一定的震慑力。借此机会，便能达到两个平衡。
    交给楚则的任务也是如此。
    剑神剑仙，为何皇帝不管死的是谁，都一定要楚则救下一个呢？
    因为这两个人都太厉害了。剑的极致是什么，皇帝并不清楚，但他清楚一个人如果天下无敌了，那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刻了。
    帝王可以容忍强过他很多的人，但那必须至少是两个。
    楚则在听完无情的那番话后，便想明白为何皇帝会在这个时候请他过去，因为他的到来，正打破了这种平衡。花满楼的复明，会使得本无心涉及权名的花家做出什么变化吗？东方不败死而复生之后，会对江湖上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五十年无人出的无争山庄，会因为原随云的复明而做出什么样的大事？这三个人，绝对的金钱、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权势，若平衡不好，或被人利用，则天下乱矣！
    ——哪怕所有的情况都未发生，身为帝王的人还是会这样思考。
    所以在皇帝的安排里，等待着十五之前的楚则不可以离京。而那之后，也大概不能再用药救人了。
    或者说，只能救皇帝想要救的人。
    不过无所谓了。——楚则这样想着。现在助手的能量已经到了87%，等这一次圆月拿到能量之后，他便能找借口跳跃时空。而这边的坐标被记录后，下一次过来，也不一定会落在京城。毕竟他可是将坐标放在了玉佩上，又赠给了香帅。
    君子赠玉，无故不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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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