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连树都疯了

    少女也知道。
    物必先腐而后虫生。
    如果剑庐山那位是食腐虫，它能够对烈焰山，对烈家趁虚而入，不为什么，只因偌大烈焰山包括烈家，都是陈木，都已经腐朽不堪。
    少女披着风氅，风露立中宵，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腐之木必须燃尽，成灰成垢辗作泥，以后再有种子坠地，才能萌发出全新的鹅黄嫩绿来。”
    她捏了捏怀里那本炼器古籍，淡淡道：“其实吧，如果可以，食腐虫更情愿啃噬娇嫩粉滑的新蕊的吧。”
    她补充道：“甚至，可以食肉的时候，它们绝不乐意啃草的吧！”
    像那天清晨。
    她在上学的时候，在西廊河河畔见过一只小灰马驹。
    她当时就眼角抽了抽，没来由的认为，这小马驹极为可怕，也极为嗜血嗜肉，如果有爪喙一类的东西像钢铁一样坚实，必然是它的最爱。
    她记得，九岁那年。
    亡母未亡。
    她还是个笑脸常开的小小女孩子，苏白与耶律子亦还在你争我斗，都争先恐后在她面前献殷勤。
    苏白接近她的借口简单而理直气壮，“你妈是苏氏流落外界的血脉，这样算起来吧，你是我远房姑姑的女儿，那你烈邒就是我苏白远房表妹了，我们应该从小开始培养感情，方便以后亲上加亲。”
    一边的耶律子亦嗤之以鼻，“把妹理由还能再卑劣一点么？不怕打击你苏白，表妹表哥什么的，血缘相近，在外界是很忌讳亲上加亲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两人为此叫嚣起来，后来直接扭打一起。
    先生分开两个人以后，一如既往的没有严厉批评他们，只吩咐双方家长将孩子领回去，自己教导。
    第二天早上，苏白偷偷送了她一只憨态可掬的褐叶龟，说那耶律子亦就像这小乌龟一样狠辣，专门暴起伤人！
    慢吞吞的龟是福禄寿的象征，女孩子一眼喜欢上了。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么可爱的小龟跟暴起伤人有什么关联。
    但终究这小龟太可爱，她满心欢喜，取了回去，养在鱼缸里，还特别给它添了新嫩菜叶子。
    她见过家丁阿福怎么养这样的小龟，安生得很，吃点菜叶青草就能存活。
    结果次日起来，鱼缸里所有的她挚爱的小鱼都被看似可爱的小东西屠戮净尽。
    她这才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龟龟也不例外，能吃肉的时候，它凭什么只吃菜叶青草？
    气得她，一怒之下将那畜生扔进了后山那口深潭，转眼六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会暴起伤鱼的小家伙怎么样了。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耶律子亦来找她。
    他听说苏白送她一只龟龟讽刺自己，他气不过，作为礼尚往来，他送她一只白玉蜗牛。
    他说，甭看苏白那家伙长得人模人样，可骨子里真不是什么善茬。
    同样是慢吞吞的家伙，她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只因这只白玉蜗牛晶莹剔透，也格外可爱。
    这一次她将蜗牛养在花盆里，还是喂它鲜嫩菜叶。
    结果这天晚上她亲眼看到它在月色下，吞噬蜈蚣和蚯蚓——
    那蜈蚣在捕食蚯蚓，专心致志的时候，立刻被一边的蜗牛用爬行的肉垫，分泌消化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包裹。
    她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耶律子亦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就连蜗牛也是杂食性东西。
    单纯的素食主义基本不存在。
    这是烈邒因此得出来的结论。
    从此她不再惑于表面。
    烈家的炼器经验，统统源于一次先祖探索大雪山。
    所以十岁生日那一天，她和父亲大吵一架，偷偷溜进了大雪山深处去。
    她豁出去了。
    如果有神佛，她愿意信仰。
    即便是鬼魔妖邪，她也愿意皈依。
    天天活着等死，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以卑微的生日之生，去对抗几乎等同于死亡之地的大雪山，会否有一抹生机？
    如果要大火焚烧腐朽之木，她必须找到一把合适的火。
    静夜很静，少女感受不到任何她需要的动静，不禁有点失望。
    她指着老天，破口大骂道：“贼老天，玩弄人很好玩吗？若你不肯给我一抹生机，当初何必让我娘生我下来？当初又何必让我活着走出大雪山？”
    她身后却有人在森然冷笑传来。
    “不是贼老天玩弄你，是我苏博，想逗你一逗，看你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虽然是深夜森然的冷笑，像夜枭一样可怖。
    少女却已经安了心。
    这种可怖感觉她九岁那年就感受过了。
    她当年就是带着这样的可怖感觉，将那褐叶龟扔进了千丈寒潭，将那白玉蜗牛扔进了那片叫不归林的后山密林。
    她缓缓转过去。
    来自剑庐山的年轻的老妖孽，正慵慵懒懒的斜倚在甬道的一个雕龙画凤石柱下。
    一盏熏笼悬在他的头顶。
    夜里的清风徐来，遥远的穹顶渐渐有星辰渐次亮起，和黯淡不亮的熏灯一起，映照着这对年龄相差太过悬殊的少年男女。
    “你果然是褐叶龟，是蜗牛。”
    少女笑了，笑得魅意天成。
    看在古老的少年眼中，却有一股子寒透彻骨的凛冽。
    ……
    我在梅园极为深沉的夜里醒来。
    手上的烧灼感已经褪去。
    我看着自己一双手。
    很匪夷所思，没有留下任何的伤痕，而且我整个精神充沛，一旦醒来就再没有了睡意。
    伏在窗台上，我看见，灰暗穹顶，星辰寥落。
    莫名心里有点躁动，浑身充满了一种狂暴的力量。
    我很想，手裂虎豹，或者一拳轰出。
    轰破这天，轰破这地，又或者，杀一把又一把的有灵终生！
    管它们是人还是其它，将它们轰为齑粉，碾的魂飞魄散！
    最好最好，渣都不剩！
    这样的冲动压抑都压抑不住，于是我忽然从梅园窜出，经行珍珠巷，来到榕槐园。
    忽然我仰首。
    我清楚的听到了，我的口中发出了哤然的疯狂长吟！
    那株分不出是榕还是槐的巨树忽然疯魔！
    枝枝条条如同章鱼爪一样，群魔乱舞！
    有的像痴心爱人般彼此痴痴缠缠，要融为一体，有的像狂野家一样，妄图摆脱整体的约束，去世间探欢，去广天阔地之间尽情攫取！喜欢我的富婆老板们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我的富婆老板们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