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丸假死

    “但是阿昭，世间的事情从来不遂人愿，你两个都要，却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李容治直视她的双眼，低声道。
    谢昭咬了咬下唇，从他手上拿过榕树须，“怎的没有？榕树须可长百尺，我用这榕树须将那鬼差和谢南山放下去，我们仍旧往上，难道不可行？”
    李容治哼笑出声，“可行？你知道方才叫山墙崩塌的是个什么东西？石板飞升那一纵跃，你也看到了，离地二十尺，他尚且能跳上来，他怕是个道行高深的妖魔，你确定放穆瑾和南山下去，他们能活？”
    谢昭怔了一下，她方才想过，“但是那个鬼差说……他同他有交情……”
    李容治又笑，搂紧她，唇贴着她耳，“阿昭，若换成是你，你夫君被人带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带走他那人的同党又折回，你会怎么做？”
    谢昭想了一想，“若是他自愿跟着走的，那我放他自由便是了。”
    李容治咬咬牙，他倒忘了怀里这女将军是属蜗牛的，碰一碰就要缩回她的壳里去了。
    “那若是将他杀了呢？将他杀了的人的同党，折回来了，还想在你手底下讨生活……”
    李容治循循善诱，换了个说法。
    “那我自然是要将他碎尸万段了！”谢昭咬着牙道。
    李容治十分满意，“那便是了，这就叫做迁怒。若是你被人带走了，再也回不来，那这天下于我就没有什么干系了，没干系的东西看着碍眼，毁了便是。”
    谢昭怔忡看他。
    李容治想起当年她中了激将法，持着长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命赴西北，他父皇一番假意推辞之后，还是应允了她，他那时候的心里就闪过许多种叫龙椅上头这人不得好死的法子。
    他不能将他的母亲推到死地之后，还要将他的妻子推到险境，纵使他是他亲生父亲，也不能！
    “阿昭，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你要拿什么东西同我换？”李容治低声哄着似的，将她在自己怀中紧了一紧。
    “嗯？换？我可没有钱啊。”
    望着谢昭防备的眼神，李容治失笑出声。
    “你这个憨憨！你可以用别的同我换啊！”
    “比如说呢？”
    “你那年闯到金沽阁的时候，同着我的面杀了那解语花，毁了我一夜春宵啊，这一桩，你该不该赔？”
    李容治便明明白白看到她眼内的厌弃与恶心，以及随之而来的恼怒，在她暴起之前，用力将她固定在怀中，高高兴兴地抢白道：“我不要别的，你陪我一夜，我不碰你，随你高兴，喝酒聊天，比试剑法，都行。”
    谢昭不太敢信，“真的？”
    九皇子足智多谋，他说的两全其美，就必定是两全其美。
    “你倒是应还是不应？”李容治催促她。
    谢昭想了想，道：“不是干别的就行，可说好你不许碰我。”
    真是个憨憨，李容治笑出声，“那是自然，我不碰你，但若是你想来个霸王硬上弓，那我可……”
    “不可能不可能。”谢昭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是个有夫君的人。”
    “嗯嗯嗯，你是个有夫君的人。”李容治心内愉悦，举了伞收了，半回身问穆瑾，“穆瑾，元良叫你从我这儿拿的东西，你可还收着？”
    穆瑾虽然不知道从李容治那儿拿的是什么东西，初初听得李容治这样问的时候，还谨慎防备了一下，“在的。”
    李容治看他这表情，同方才的谢昭一般蠢憨，险些笑出声，好不容易维持了面上的正经，问穆瑾道：“谢南山既然是个活着的，怎的不送回人间去？她又不是元良，是个天选的九泉之主，活人在这九泉底下能活着？”
    穆瑾垂下眸，道：“下来了就上不去了，上去要经黄泉，还要走一段忘川河，黄泉和忘川河的死气熏蒸，少主子活气弱，受不住。”
    李容治便道：“我方才给你的，元良要的，是一个假死的药。”
    穆瑾猛地抬起头，“假死的药？”
    李容治点头，连谢昭都好奇看他。
    李容治道：“你将药给南山吞服……幼儿该酌情减半，你就给她吞服半颗吧，吞下之后，她就是一个假死的状态，同我们一道行走黄泉，也不至于被黄泉的死气所伤。”
    穆瑾将信将疑，从怀中掏出那两个小瓷瓶，摩挲了半晌。
    “你若是不信，看我，我就是一个假死下了黄泉的人，还走到了九泉下头。你是鬼差，难道看不出我是一具凡人肉体，还是一缕死魂么？”
    穆瑾打量仍旧将谢昭困在怀里的李容治，“殿下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殿下是个实心的，跟下黄泉的死魂不同。”
    谢昭着急，“你竟然是个假死的？！你今日都在诓骗我？！”
    李容治低声安抚，“嘘，没有骗你，真是为了一只小妖精下来的，我若不死，怎么下来？好阿昭，稍后我再同你详细说。”
    又同穆瑾说道：“你见我这样，该知道这假死药有用才是，下九重也是犯险，上黄泉也是犯险，左右都是犯险，谢南山既然还是个活人，为什么不犯险将她送回人间去？送回人间，她才能更好活着不是？”
    穆瑾看着怀里小小的孩子，“只是……这得需要我主的一句话……”
    李容治笑他，“迂腐！你觉得谢南山能等得你上去问元良一句话？你现下带着谢南山，还怎么上得去？方才也是你说，再十尺，谢南山就要受不住了的。”
    穆瑾咬牙，“但这是我主要的东西……无妨，若是不成，穆瑾全凭我主一句话发落吧。”
    这后一句，倒像是为自己打气，留了一瓶在手中，另外一瓶收妥到怀中，单指挑了瓶塞，小心翼翼倒出拇指大小的一颗圆滚滚的药丸，再用利指将药丸一分为二，分得不均匀，穆瑾想了一瞬，将小一些的一半塞到谢南山嘴里，并捏住了谢南山的鼻。
    谢南山太小了，才三岁有余，他担心这假死药的药效太强劲。
    “我折腾了一夜才死的，为了能说能动，能下来见你。这小屁孩儿如今倒好，睡着便能过去了。”李容治喃喃的，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庆幸。
    穆瑾听得谢南山艰难“咕咚”一声吞了口水，约莫一盏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心跳气息全没了。
    再半晌，微微睁了眼睛，叫了一声，“穆瑾。”
    穆瑾神色激动，又哭又笑，说着“成了！”便抬头去看李容治和谢昭那头。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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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