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丧气妖怪

    “能吃饭了是好事情啊！将军你这是活过来了啊！”
    榕树伯十分高兴，在谢昭肩上站起来，被谢昭一把摁下去。
    这才出牢门，守备的将士立即迎上来，古怪看了看谢昭压在肩上的一截木头，又看谢昭一双赤脚和被打湿的，恭恭敬敬问谢昭，“将军可要回牧家宅子？可需要叫车马？”
    谢昭想一想回到宅子的路线和距离，点点头，“牵一匹马来就是了。”
    有士兵应下了，极快牵来一匹马。
    谢昭上了马，问守水牢的将士，“最下头关着的什么东西，你们可知道？可见过？”
    那几个将士慎重答，“都见过，但山军师交待了，底下的事情不可对外吐露半个字。”
    谢昭点点头，拍一拍被插在腰带上头的纸卷，同将士道：“倒二层的那个我带走了，玉龙叔若是问起，你们就同他这么说。你们见过的这个东西，还是照他的吩咐，须得守口如瓶。”
    众将士称喏。
    谢昭一打马，叫马小跑回宅子。
    等马动起来跑了一段距离了，榕树伯才从装作木头桩子的状态活过来，委屈道：“谢家军中也不是没有没见过我的，怎的还要我装木头？”
    谢昭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往只是一个长得高一些的老人家，纵使长相怪异，还像个人似的。但你如今这么小一个，还像个人似的，这可不就吓到人了么？你此前可是非常注意这些的，怎的近段时间倒觉得肆无忌惮起来了么？”
    谢昭可记得刚进丹城时候，榕树伯处处藏着自己，怕别人发现自己是只妖怪。
    榕树伯沉默了好久，久到谢昭以为他从自己肩头跌落下去了，伸手摸了一把，才听见他嗫嚅出声。
    “人都是不喜欢妖怪的是不是？”
    谢昭一愣，“你怎的有这样的想法？”
    榕树伯道：“你是不是怕他们知道我是妖怪，要打死我？”
    谢昭又一愣，“那我是不是也要怕他们知道我是个死过的人之后，要打死我？”
    榕树伯有些犟嘴，“谢家军不少人知道你是死过的人呢，也没忌惮你，还给你圆谎，说你是重伤不醒，最近才醒过来的罢了。”
    罢了又加上一句，“没有人喜欢妖怪，人人都讨厌妖怪。”
    午间街上人少，谢昭能叫马小跑，眼见前头就是牧家宅子，谢昭还是将马勒转方向，转进牧家宅子的侧巷里头，将榕树伯从自己肩上捏下来，放在自己眼前晃悠。
    “是有小部分人不喜欢妖怪，是只有小部分人讨厌妖怪。我和你都不是金子，哪至于叫人人都喜欢？更何况，你看过那么多人间的话本子，听过那么多妖怪的故事，同妖怪有感情的人也不少，你瞧你同柳泽语，你再瞧你同我，不都是互相喜欢的朋友么？”
    榕树伯郁郁寡欢，“但我听说被人打死的妖怪也不少。”
    谢昭瞧他那丧气模样，叹一口气，“我确实是怕你被人发现异样，叫人伤害你。今时不同往日，谢家军之中有不少眼睛，都不是我们的眼睛。”
    榕树伯抬头看她，“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今时不同往日了。”
    谢昭笑一笑，“一时感慨罢了。我活过来之后，怕就没了阴间将军的气力了，我若没法护着你，护着你们，倒不如将你们藏好，省得被别人惦记。”
    榕树伯顿悟，“你是……你是怕你活过来之后，没了之前那些神力，使不动忘川河的阴鬼，也叫不动九泉下的鬼差？”
    谢昭诚实点点头，这个担忧在同李容治圆房之前就有，但总归还是得活着才好收复西北州。山鬼阿魓也悄悄告诉过她，她只有身上有了活人气，天上的才不会将她当成是一个祸患。
    “毕竟活着的凡人是九天下最脆弱的东西么，在九天的人眼里连个蝼蚁都不如。”山鬼阿魓那时候那样说。
    她之前能抓天雷，能叫阴鬼心甘情愿奉上投名状，供她使唤，九泉上下的鬼差无常听她差遣，不都是因为她死了，她成了阴间将军么？她这会儿活过来了，那自然就要摆脱阴间将军的身份和地位了吧？所有的特权都要被收走了吧？
    榕树伯惊奇道：“你怎的这样想？你生来就是做阴间将军的啊！你生来就有阴间将军的气力。”
    谢昭将榕树伯放在马背上，看着自己空空但有些无力的双手，自嘲笑着同榕树伯道：“不怕你笑话，我同李容治……第二日早上醒来，身上就没了什么力气。”
    想了想，又笑出声，补充道：“倒也不是真的没了气力，就是……我之前纵使要避开外头的日月，要被你们护在冕村里头，但浑身是充沛的，轻盈的，无穷无尽的气力。但这会儿，我只觉得自己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弱小，无力。”
    榕树伯想一想，“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法子叫你验证，但阴间将军这回事情，是你命里定的，你生下来就是，不管死不死，都是阴间将军。死了不过是你去九泉上任的开端罢了。至于你说的气力……你是不是只是累着了？”
    谢昭甩甩头，将脑子里一时的杂乱都甩出去，“嗐”了一声，“所以我想今晚下黄泉去看看，最好能逮到穆瑾什么的问一问，就是可惜元良不在，不然他知道的或许更多。”
    说罢一踢马肚，叫马在侧巷之中慢走，走到头一转弯，绕进元良失踪的后巷里头，打算从后门进去。
    榕树伯跳上她肩头，拍一拍她颈后，“你也不必太担忧，按我的想法，你活不活，对你阴间将军的身份都没有什么影响的。又或许，咱们叫别峦来，扔一个天雷，看看你还能不能抓？”
    谢昭没好气白他一眼，反倒气笑了，“哎，你这法子还真是好，若是我接不住呢，不就被炸死了？”
    榕树伯想一想也是，“如今是青天白日，你也没法叫鬼差，也没法叫阴鬼……咦？我怎的比你还心急？”
    谢昭笑道：“那大概是你比我更怕死吧。”
    榕树伯犟嘴，“我才不怕——啊？那儿有个死人！”喜欢昭昭美人心请大家收藏：(www.shandu.fun)昭昭美人心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shandu.fun）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