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燕承有着着急的救人事，谢昭有着着急的寻人事，这一行就比此前快了许多，原本计划行两日有余才到稗芈城，但谢昭同燕承掂量一番之后，终于还是决定由烛九驼行至稗芈城十里开外。
    烛九恰好不太满意自己化的人形，得了谢昭低哄两句，高高兴兴又化回庞大的蛟龙状，并且看样子是缩成小小的人形时候实在是叫它憋屈得慌，上天翻腾了一阵，撒欢够了，才在谢昭两声呼唤下才老老实实落地下来。
    既然要搭乘烛九，那马匹这样弄不上烛九背上的东西就只能弃了，等到了稗芈城外北面山再步行过去。
    不过两个时辰，一众人便远远看见了稗芈城北面的山，越过这山往前去，前头可就是一马平川，再无遮挡，不适合烛九这样奇异的东西现身。
    烛九便仍旧化成人形，一开始没注意，化的还是李容治，被谢昭一掌拍在它后脑勺，无奈训斥了一声，“你是不是傻？披谁的皮不好，非得披现国九皇子的？”
    烛九学着阿魓的模样，不自在用手挠后脑勺，再一拍脑门，化成了仇皋的样子。
    仇皋这幅模样吧，看着是现国往北的人的模样，也是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并且肌肉结实，人也高大，跟蛮夷那些莽夫子们的风格倒好似差不多。
    烛九化完了，殷切看着阿魓，用眼神询问阿魓的意思。
    阿魓费力抬头瞧着它，多看了两眼，高高跳起来，伸出尖利的指甲在烛九颈上虚虚一划，划出一道粗红的疤痕来。
    “这样才好一些，你又还不会说人话，就当是颈子上被人割过一刀，失了声说不得话就是了。至于谢二爷和小谢将军，还有这位小燕将军……”阿魓上下打量二人，摇摇头，“咱们的法术对你三人都没用，你们还是这么扮作奴隶吧。”
    三人倒也没什么意见，谢昭虽然担心此前在战场上曾有人见过她的面，记得她，但除了将一张脸弄脏，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好法子。
    一行人翻过山，往稗芈城去，谢旼同他们不一样，不是行伍之人，这一路上叫苦连天，后悔将马匹弃了。
    谢昭拉着他走走停停，不知道是不是活过来后，体力骤降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身子有些虚。回头看看山边缘露出一个隐约的脑袋的影子，知晓那是无名，就是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法子混进稗芈城去。
    “二哥哥，你再坚持一会儿，你瞧，再走个五六里的，就到了。”
    谢旼喘着，攒了一肚子气，一会儿骂降城的稗芈军民，一会儿骂占了西北州的蛮夷贼子，等到要骂谢昭的时候，突然听到燕承说稗芈城门有动静。抬头看去，是约莫一百装备齐全的骑兵从稗芈城中陆续出来，疾行扬起阵阵烟尘。
    谢昭心内一惊，先想的是：莫不是城中的蛮夷人知道她来，先出动了一支精锐小队？
    一行蛮夷骑兵来势汹汹，阿魓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同谢昭喊了一句，“若是你没死，咱们城中见”，便往地下遁，连金主谢旼都抛下了。
    谢旼咬牙切齿的，说山鬼果然不是什么守承诺的好东西，不耐烦将紧紧抱着谢昭腰身的今海儿一拉，没个怜香惜玉捏着人家的下巴，左右看她脸上的妆有无花掉，免得蛮夷兵到来的时候瞧见一张白纸脸面，叫他们一行露馅儿。
    今海儿一路上被惊吓得厉害，眼泪都没断过，也不知道纸片人哪里来的泪水，能汩汩从眼中流出来，果然将脸面湿了大片。
    谢旼粗暴捏着今海儿的脸，像捏着一团软的棉花，同谢昭狠声道：“你倒是想个办法叫她别哭了，再哭又得成一张白纸。”
    边说边趁着蛮夷兵还有个五六里的距离，快手拿了怀里藏着的胭脂墨笔，匆忙但不失细致地给今海儿描画眉眼。
    谢昭捏紧今海儿的手，半是哄半恫吓，注意着蛮夷骑兵的动静，分神恶狠狠瞪了今海儿两眼，“你再哭，你再哭我就不要你了！将你扔给烛九吃掉！”
    也不知道这一句看似没用的话是哪里戳中了今海儿的点，今海儿立即吸着鼻子，努力叫自己停止了哭，扮出一副坚强的样子，看着可怜巴巴的，委委屈屈紧紧挨着谢昭，咬着下唇忍着泪。
    谢旼匆忙将今海儿的妆容补好，那蛮夷骑兵转瞬就到了眼前，快马成圈，将谢昭一行人团团围在了里头，转着圈子给谢昭一行人施压。
    燕承暗中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刀，同谢昭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是心领神会的不敢轻举妄动。
    马背上的蛮夷兵也不说话，就这么围着一行人转。
    谢旼悄悄啐了一声，“他们是想转晕我们不成？”
    谢昭的手被今海儿捏得死紧，谢昭也没想过今海儿的力气这样大。她紧紧贴在谢昭的后背，拽着谢昭的一只手，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谢昭被今海儿捏着的那只手也藏了一支短匕，今海儿若是这么捏下去，别说谢昭的手要麻了，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她那刀怕是都抽不出来。
    因此便假装贴心将今海儿从身后拉到身前，揽在怀中，护今海儿周全。
    这一拉，今海儿惊呼一声，便低低嘤嘤哭起来。
    转圈的马中有好几匹马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惊着了，纷纷扬起前蹄，高亢嘶鸣着。蛮夷兵停下了转圈圈，他们胯下的马都在不安地原地跺脚。
    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声，蛮夷兵的刀被悄悄拔出的轻微声响。
    还有今海儿的哭声。
    哭声渐大，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和疼痛。
    谢昭将她揽在怀里，她恰好就靠在谢昭肩上。谢昭担心她这般哭会将妆容哭没了，便推了一推她的脸。
    这一推，今海儿抬了头，怯怯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动静。
    “噗通”。
    有人落了马，踏踏实实一个落地声之后，是结实的脚步声，伴着铠甲走动时候发出的拍打声。
    那人从蛮夷兵围成圈的缝隙来，直直走到谢昭身前，再“噗通”一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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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