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6

    玩到早上九点钟，已经是各大战队需要启程返回主场城市的时间，蓝雨跟轮回的正副队便不再花时间陪她消遣，纷纷回去收拾行李出发，剩唐晴一个人对着雪人大眼瞪小眼。
    不一会儿，叶修出来抽烟了，冬日清新的空气和浓郁的烟味混杂在一起，令早起倦怠的人神清气爽。他踩着薄薄一层雪花，咔嚓咔嚓地响，很容易就找到了唐晴的所在之处。
    “挺闲啊，堆了个雪人吗？堆得是你自己？”叶修上下打量着。
    “你们到底怎么认出来的啊？？难道只有我认不出来吗？？？明明奇怪死了！”
    “挺可爱的啊，又有围巾，又有王冠，还有个胡萝卜鼻子，哟，还有高原红……”
    “啊！！喻文州那个混蛋！什么时候给我画上腮红了！咦，小周的围巾没有拿，要不要给他送上去呢？”
    叶修无语，“你们大早上的真精神，不爱胡闹的人都在陪你玩……”
    “我很无辜的好吧，是他们想玩！！咦，不对，你怎么起这么早？”
    “这不是正常的起床点？”
    “你们昨晚不是去酒会了吗，很晚回来的吧，不多睡会吗。”
    “也没有很晚，”叶修道，“总比你夜不归宿强。”
    ！！！叶修知道！
    唐晴顿时结巴起来，“对、对啊，我是没回酒店，不过我可没干什么，我在打牌。”
    这个叶修倒是毫不怀疑，为什么呢，因为她的行踪早在男人群里共享了:)
    他们这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有时候比联盟群还要热闹，因为黄少天经常出现。一大早的，黄少天就把堆的雪人图发到了群里，得意的展示自己的作品。
    由于黄少天宣称这个雪人是唐晴为原型，所以群里众人纷纷违心的夸了起来。
    在这之中，张新杰也很快回复了。
    但他因为通宵，不是很清醒，打了一个错字。
    张新杰！！！！打了错字！！！
    这位严谨细致的战术师，自从跟唐晴沾上关系后，是越来越能惊吓到众人了。
    想起这事，叶修觉得有点好玩，于是面对唐晴，也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没道理管。”说完便裹了裹面包服，嘟囔了一句‘真冷’便下了台阶，往大门口走去。
    唐晴连忙问，“你去哪？”
    叶修刚要回，可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了，换成另外一句话，他懒洋洋地回身，给了她一个不甚所谓地淡笑，“不是说了嘛，自由，自由，我就去随便逛逛。”
    “去你妈的自由！！”唐晴突然追上去，整个身子撞进他怀里，双臂锢住他的腰，两具身体在寒冷的冬天中紧紧相贴，哪怕各自都穿得那么厚实，可同样感受到对方传递出的温度。她从他胸膛上抬起脑袋，恶狠狠地道，“快点交代，要去干什么？”
    可把他撞得一个趔趄，他好不容易站稳，腾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背，又揉揉她的脑袋，“我买烟去啊……”
    “买烟你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也去！！”
    “就在对面……啧，黏人了啊你，注意点形象，这周围那么多孩子呢。”
    她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你以后也会有孩子的啊，难不成你以后都不跟女人亲热了。”
    扶着她腰的手一僵，叶修的目光飘到了一边，向来被他人骂过不知道多少遍“无耻”的叶修，此时此刻竟然感觉无所适从——显然，她的话，她言语中的某个词，让他的思绪幽然飘忽了一瞬。
    两人离得如此近，他任何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唐晴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顺嘴的反驳究竟含有怎样的意味，不免也讪然地摸了摸鼻尖，“啊，不过我不喜欢小孩，我才不要生呢，又痛又累。”
    “嗯……”叶修回，“我也不喜欢。”
    “……”
    “……”
    “还去不去买烟了？”
    “走吧。”
    当天，兴欣众人回到了H市。
    南方城市的温度虽然比不过首都冰冷，但带着湿度寒风更加彻骨。元旦一过，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在某个夜里，雪落无声，晶莹的雪花飘飘扬扬，静悄悄地落入了西湖更为静谧飘渺的水波里，瞬间融化不见。
    明明是深冬，却似乎能探得几分轻柔春意。
    临近年关，训练室更忙碌了，叶修尤为如此，君莫笑的千机伞已经步入升级瓶颈，制作者苏沐秋的研究只到50级，而千机伞现在必须要攻克60级难关，材料和形态必须要自己摸索。
    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所以陈果从B市回来带回来的关于唐柔身世的八卦都没人感兴趣。在这样紧张忙碌的气氛下，似乎也没人发现唐晴在单方面冷战叶修。
    “唉……”苏沐橙叹了口气。
    作为待在叶修身边最长久的女孩子，细心的苏沐橙是率先发现状况不对劲的人。明明从全明星回来之后还好好的呢，怎么一转眼又这样了。
    于是某个夜晚，苏沐橙跑去唐晴家睡了，两个女孩子穿着毛茸茸的睡衣，相坐在床褥上，开了一晚上姐妹茶话会。
    原本苏沐橙以为，或许只不过是叶修又气到晴晴，亦或者晴晴闹一下脾气罢了。没想到，这一次唐晴却不是抱着“耍下小性子等叶修哄我”这样的想法，相反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陷入到迷惑不解。
    “那个时候，他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找我不自在是吧？”唐晴抱住软绵绵的抱枕，盘起腿躬着背，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刚从B市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好好的。
    实话说，唐晴是个虽然怂但是不甘于平淡的性子，所以她喜欢在边界线附近来回蹦跳试探。虽然她的确在叶修身边待得很舒服，可是她总觉得不够有滋味，而叶修也因为行事内敛、反应无趣（在她看来），无法给她一种萌彰显女性魅力的满足感，所以唐晴又热衷于以前的玩乐——
    那就是不管她喜不喜欢某个男人，她总要轻飘飘地掠夺他们的注意力。
    不知不觉，网吧附近有了她太多的舔狗，连“备胎”都算不上。
    来兼职网管的男大学生小赵、经常来网吧通宵的不良少年A、在早点摊找她要微信的上班族B、不远处商圈的金融白领C……
    她压根不用付出什么，就有一堆人前仆后继，嘘寒问暖，而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羞涩的冲他们笑笑就好了。
    她使唤起男人来也得心应手，毫无愧疚之心。
    只不过夜晚心思柔软的时候，唐晴突然会问一句叶修，“你说我是不是太渣了？”
    叶修忙着计算材料，他对她的行事作风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可以说是了解透了。但想来想去也说不出什么管教的话，只好一边忙着计算材料一边随口一问，“快不快乐？”
    她疯狂点头，“快乐极了。”
    “嗯，你就是个小坏蛋，明明白白的小坏蛋。”
    “当坏蛋也要有资本啊，谁让我就是有这个资本！”唐晴说，“不过也不能全是我的错，实际上我根本没有故意向他们当初什么信号，毕竟我也是公众人物，才不能留把柄。他们向我示好，无非是期许我的反应，而我也如他们所愿笑一笑，卖个萌，他们就心满意足。他们也开心了啊！从某种方面来说，我算是给予他们精神快乐的源泉。”
    叶修良久没说话，紧盯着屏幕，操纵鼠标的右手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移动着，在装备编辑器中打磨零件。唐晴也就安安静静地闭了嘴，在旁默默陪着。
    终于，叶修把嘴边的烟拿了下来，紧绷的脊骨微微松懈，陷进皮质的电竞椅背。夹在修长手指中的烟卷悠然升起一缕氤氲，他如释重负地喘熄一口。
    唐晴见状，靠了过来，盯着屏幕，一扫方才找他聊天的随意，严肃道，“做好了？”
    “嗯，不过只是个零件，具体的明天再说，急不来。”叶修说。
    “嗯嗯，那吃饭吧？”唐晴拿回来一袋外卖，飘香的麻辣烫，“我都等你好久了，就想和你一块吃。我买的是今日打折的B套餐，里面的鱼丸和牛肚我不爱吃，所以你负责吃掉。”
    叶修接过她递来的筷子，“小赵送过来的？”
    这几日，在前台当夜班网管兼职的大学生小赵，以给她送外卖为使命，掏心掏肺，时常能看到他出入门口。经常对着风姿绰绰的唐晴的背影发呆，估计也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揽下为女神送外卖这个活。
    唐晴不置可否，“对呀。”
    叶修罕见地犹疑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道，“这孩子挺厚道的，别太欺负人家。”
    叶修作为前网管，人缘不错，跟谁都谈得来，在兴欣窝着在第十区开荒的时候，跟小赵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谁都知道这个憨厚的男大学生勤工俭学，干活利落。
    唐晴不以为然，“怎么，你吃醋了呀？”她笑嘻嘻地站在他的椅子后面，自上而下的凝视叶修。叶修顺势微微抬起头，眼哞中是她倒着的面庞，她逆着灯光，弯了上身，耳边的发丝有几缕垂落在椅背旁。
    她就这样从上方低头，亲了他额头一下。
    叶修闭了闭眼，受住这一吻，然后又睁开。
    她轻快的声音响起，“好吧，小赵性格是挺不错。可是他长得一般般，又有点儿胖，更主要的是，他打荣耀太菜，我喜欢能带我起飞的、或者能跟得上我的步伐配合我的。总之，我实在看不上。你吃醋了吗？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话，那我就不理他了。不过本来我是想着……如果我脑袋一热想吃什么零食了，你就不用帮我跑了……哎呀，大不了以后我自己去买。”
    叶修听着她这样对他“贴心”的言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见他这样，唐晴更急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你、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那些我压根就不在乎的人怎么能跟你比？”
    “……”
    叶修突然意识到，一个他早就知道、只不过却故意忽略的事实。她本就是这种为喜欢的人轰轰烈烈、对不喜欢的人弃之如敝履的女人。所以她纵然队身边的所有男人都言笑晏晏，但她没有中央空调的那种特性，她炽热的内心下，是莫名的凉薄。
    “我是不一样的？”他喃喃自语，“或许吧，只不过，我真的可能永远是不一样的么。”
    其实他从来没奢望过。
    他看得出来，唐晴从他身上唯一汲取不到的感觉，就是“心动”。
    她在他身边时，和围在张佳乐旁边时，是截然不同的状态。他想，那大概就是正常的“恋爱感”吧。她回归了少女时的娇憨脆弱，一颦一笑皆是色彩。
    “其实……”烧了一大截的烟灰不堪重负地落地，有些事情，他早就认识到了，只不过，他只不过为了那点儿微乎其微的转机与可能性，而视而不见罢了。
    结果她还是以一种哭笑不得、稀里糊涂的方式让他想起来了，顺便宣判他的死缓。
    “不论……不论结果如何，你又是如何选择。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当作可以依赖的朋友，因为这也是我的责任，”他说，“至少事后想来，我不会后悔，我依然不后悔我曾经握住你的手。”
    唐晴握住椅背的手随即紧了紧，“……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可我不能接受的是——或许未来某一天，你会被满满占据，会变得一点儿都不……在意我。” 就像是不在乎那些连“备胎”都算不上的人一样。
    就是因为太明白，她的秉性。
    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以他的阅历和心态，对任何人都能游刃有余。可对她，他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无可避免的变得笨拙了起来。
    在意识到她的不可或缺之后，她行走于世的方法他全数接受，只不过，难免会黯然。
    唐晴没有说话，她的表情还是那样平静。
    然后她双臂用力一撑，带着滑轮的电竞椅载着叶修这个大男人，沉闷地撞向了桌沿。叶修堪堪扶住了边缘，始料未及，毕竟谁也想不到，她瘦弱细致的胳膊，竟然能在一瞬间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
    后来唐晴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留下一碗麻辣烫。
    里面她爱吃的肉丸子孤零零的泡在汤里。叶修也没什么心情吃了，直到放凉，他倒掉了。
    他得承认……自己的心思是稍微百转千回了些，这得理解，有些时候，男人心未必不是海底针。
    毕竟他是恋爱中的男人。叶修给自己找着理由。
    ……
    “叶修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听完一切的原由，苏沐橙根本不想分析是非对错，因为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根本不需要。苏沐橙只是觉得，晴晴很迷茫，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气的理由。
    唐晴不假思索，“他爱护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对他的感觉是什么？”
    “……你呢？”唐晴却反问，“你是在他身边最久的人，你对他又是什么感觉？”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你不觉得，在他身边很安稳吗？无论多么大的危机，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就是能让你心安。”苏沐橙笑着道，托起腮，看来她很满足于这样的生活，“曾经我觉得，无论再大的压力砸下来，他总能率先扛住一部分，不会让可怕的东西压到我身上。可是现在，我想一同站起来，扛住本该属于我的压力。”
    “实话说，我对他的感情，和你对他的感情，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唐晴淡淡地道，“只不过鉴于我比你多了一个特质，那就是小心眼儿，所以我是不会容忍今后在他的人生中有比我更重要的女人出现，既然那个位置大概率是他的……另一半，所以我就干脆占住好了。”
    “所以还是最初的问题，他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困了，睡觉。”
    “想不出答案？”
    “嗯。”
    “那如果这个人是张佳乐，有答案吗？”
    她想也不想，闭上眼，“不仅有，而且答案从未变过。”
    “那，喻队呢？”
    “这你也知道？好吧，其实也有。”
    两个女孩儿并肩躺着，窗外的月光倾泻而入，一时无言。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以每个人为主角的故事编织而成，”唐晴将手背搁在眼皮上，挡住落下的光，看起来有些疲累的样子，“在我的故事中，你是我的好朋友。在你的故事中，我是你失而复得的友人。在其他人的故事中，我可能是个搅屎棍。再比方说……在某些女人看来，我是个抢走她们意中人男神的心机婊。”
    “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为什么会这么想？”
    “没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恶劣的没人性的烂人。”
    “你很好，”苏沐橙躺在她身边，双手捧住她的脸，认真地道，“你被这么多人爱着，因为你很好。”
    “哪里好呢？”
    “或许我可以帮你群发一条消息给他们：喂，五分钟之内说出晴晴的所有优点。”
    “不要，好丢脸。”’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闹腾睡去。
    第二天，唐晴来到了兴欣网吧。
    她进来时带来一股寒气，很快被屋内的暖风吹散了。她抖了抖身上的霜花，继续往里面走。
    今天前台值班的还是小赵，唐晴路过，他便有些手足无措地起了身，还没等他说话，唐晴率先将一份饭盒放到桌上，“今天姐姐请你吃午餐。”
    “咦？咦？”小赵随即不好意思起来，“不不不……”
    唐晴又笑了笑，“收下吧。这些天你帮了我很多忙。”
    “真的不用，”小赵却很是执拗的摇摇头，“我知道晴姐是荣耀的大明星，这些是我该做的。”
    “这跟是不是明星没什么关系。”
    “不过……嘿嘿，”小赵憨厚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和善的大明星。”
    和善？唐晴心里都要笑了，忍不住道，“我哪里和善了啊？”
    小赵想起了往事，瞬间红透了脸，“晴姐可能不记得了，我第一天打工上夜班，什么都不会做，给客人□□也打错了，这时候你来前台结账，我更慌了，又出错了。然后你说……没关系，慢慢来……你等了好久，也没说我一句不是。”
    唐晴一怔。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叶修的身份还没暴露，他也是上夜班网管。那一天前台值班的不是他，正是这个小赵。她去结账的时候，看到手忙脚乱的小赵，不由得想到，那个在嘉世神秘了这么久的叶哥，突然成了一个小网管，还做的风生水起的。给客人开机子、送泡面、送香烟、还要兼顾打副本……忙得过来吗！不会跟面前这个小伙子一样这么狼狈吧？不不不……那可是叶修呢……
    想着想着，一种轻盈充斥在她内心，于是面对这个新来的小网管，态度也不由得好了很多。
    都过了这么久了啊。
    原来从她刚刚追随他来到兴欣，到将近年关，已经这么久了。
    这一年来，发生了好多事。未来，他们也要一起面对好多事。
    不过她如今还是满肚子气，莫名其妙的气。她不打算主动哄叶修，最近这几个都怎么回事，无论是喻文州还是叶修，都总是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原本以为最有分寸不麻烦的男人，却恰恰是最难搞的。对喻文州她可以撒娇卖萌哭哭，可对叶修的话……，她才不！那种麻烦的事做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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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字数肥章！我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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