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救一个，死一个

        “与我上山做土匪，才是毁了她一生。”
苏清卿很不赞同地摇摇头，“太自私了！”
“世上总有你这样的男人，认为别人如何想，然后替别人做出决定……你把世间的姑娘，想的太脆弱、太肤浅了！”
天上的星子忽闪忽闪，渐渐隐去了亮光。
荀倾收回了视线，落在苏清卿那张愤愤不平的脸上，沉默不语。
荀倾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且他的事情似乎不愿对外人多多提起。
意见不合，苏清卿没力气争辩下去，便继续靠在廊柱上。
“你回去休息吧，换人来保护我就好。”
荀倾却没有任何动作，只用低哑的嗓音回道。
“澹台大人有令，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
主仆都是死心眼！一根筋！
跟着自己东奔西跑一整天，苏清卿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毕竟不是她的下人，用荀倾越多，就相当于欠澹台翎的人情越多。
苏清卿实在拗不过，只好起身回营帐。
“走吧，休息两个时辰。”
天蒙蒙亮，营帐外传来士兵焦急的声音。
“夏大夫，前面有一片屋舍塌了，需要紧急救援。”
听到这急切的喊声，苏清卿立刻从睡梦中醒来。
睡了两个时辰，身体有劲的多了。
她换了一身衣裳，赶紧洗漱了一下，带着随身的药箱，就随着队伍出发。
这里是乾州的东部，穷人的聚集区。
房屋瓦舍盖的很密集，住的人口多，地震一来，被压在下面的人也就最多。
被救出来的百姓都站在一旁哭泣，一些青壮年劳力跟着官兵一起救人。
被挖出来的伤员已经有二三十个，苏清卿立刻指挥着大夫们，分散救援。
苏清卿则是处理最紧急的情况。
“夏大夫，这里有两个人！”
闻声，苏清卿赶紧跑过去，看到眼前情景，陷入了震惊和犹豫。
看起来，这是一家很小的房屋。
地震坍塌之后，一块沉重的大石板的两头，压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男孩。
石板上方还有很多泥土、砖瓦。
稍稍挪动一下石板，不是妇人痛苦尖叫，就是会压着昏迷不醒的小孩子。
这块石板重的很，只能抬起一头来。
也就是说，救一个，死一个。
士兵很是为难：“夏大夫，依您所见，该救哪个？”
袁凌也不在这里，这些士兵只想着救人，没想过在救人的同时，还会扼死另一条性命。
苏清卿尽量冷静下来，她看了看两端的情形。
那妇人周围的障碍比较少，受的伤也轻，看那妇人还可以尖叫啼哭，身体状况应该不错。
可那小孩子身体羸弱，不如大人结实，被压了两三天已经昏迷不醒，而且石板的前端还有些尖锐物体，已经刺伤了小孩子的胸前。
衡量下来，苏清卿认为，救这个妇人的胜算更大。
“救孩子！”
一道急切的男声忽然冲着官兵们大喊，见官兵们都听苏清卿的，他急着到苏清卿跟前跪下来，满头大汗，求道。
“大夫，求求您，把我的孩子救出来……”
那一瞬间，男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能激起苏清卿心底的愤怒。
结发之妻，就可以这样放弃吗？
难不成，为了传宗接代，这男人就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妻子？
苏清卿的脸上萦绕着愤怒之色，正想发作时，耳后却冒出来一道冷静又沉稳的嗓音。
“他们是一家人，那是他所做的取舍，别人无权干涉。”
苏清卿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哪怕是在医院的手术室外面，救或不救，她们医生只能听家属的决定，无权干涉。
只是，她真的为天下女子抱不平！
千挑万选，选择的男人却在生命的关头放弃自己！
苏清卿的袖管中，拳头紧紧地捏着，愤然的退到一边，让士兵们救人。
按照那男人的决定，士兵们三下五除二把石板抬起来。
“虎子！虎子！”
孩子平安救出来了，男人将孩子搂在怀中，喜极而泣。
但是，孩子仍需要后续的治疗。
苏清卿的态度又冷又硬：“想让你的孩子活下去，就把他放下，我要给他治疗。”
“谢谢，谢谢……”
男人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地上，就这样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官府。
苏清卿矮下身子，轻轻按压在小孩子的胸口，却忽而听到那男人低低的啜泣声，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压抑痛哭。
苏清卿不禁抬头望去，那男人抱着妇人仍然温热的身体，痛哭流涕，断断续续的承诺。
“阿兰，你好好地去，我会按照咱们约定的那样，把虎子抚养长大，等他大了，我就去找你，到时候，你千万别忘了我长啥样……”
在场的官兵们都为之沉默，刚才他们看这男人还极其不顺眼，此刻却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他，并且为那妇人默哀，送行。
听到这番话，苏清卿的心都碎了。
原来，这男人不是忘恩负义，而是在遵守他们夫妻之间的约定。
如荀倾所言，那是别人的取舍，与她无关。
给这孩子治疗过之后，便让士兵把他抬去了休养的避难棚。
在这里多逗留一刻，苏清卿就会触景伤情，多伤感一分。
治疗完，她匆匆离开这里，才勉强得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阳越爬越高，苏清卿瞧见地上，她和荀倾一前一后的影子渐渐缩短。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苏清卿忽问。
荀倾也是娶过妻的，应该可以回答这种问题。
然而，荀倾保持了一贯严谨的作风。
“没发生在我身上，不知道。”
苏清卿回头，轻笑一声，仰头望向远方，轻声道。
“冷静下来想想，我也会选孩子，因为，现在我也是个母亲了……”
……
几天的救援，让堕入地狱的乾州有了光明和希望。
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但袁凌怕有所遗漏，便派人逐个排查，确保每一个活着的百姓都被救出来。
苏清卿也就跟着队伍，偶尔给周围有小伤的百姓上上药，没有一刻闲着。
荀倾真的像是个影子一样，跟在苏清卿身后。
在路边上，苏清卿正在为一个姑娘换药，就听到不远处有嘈杂的吵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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