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少年的谨慎

        一路穿街过巷，夏亚跟着胡三爷来到了城东。此间多为坊市，而夏亚面前的这栋建筑在此地规模最大，格局同样最大，占地足有半里之多，单单是大门便有两丈宽。
残月楼。
望着门楣上的三个大字，夏亚跟着胡三爷来到大门前。
门口站着的两位侍从模样的人老早就见到了二人，当下赶紧迎了上来，“三爷您来了，这就去通知王管事，二位请先入内稍后。”
眼见得这二人如此恭敬，夏亚心内好奇这个胡三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二人入得大厅，其内有不少人存在，原先都是在观赏屋内陈列着的各种物件，见到夏亚两人进来都是将视线看了过来，警惕打量了一番后便不再去关注。
夏亚注意到这个宽广的大厅内摆放着好几排的架子，而架子上则是陈列着各样的物件，有散发异彩的美玉，有寒光照人的铠甲，也有破旧的书籍功法，凡此种种都是些让人啧啧称奇的宝物。
目中见到如此多的宝物，夏亚脸上一片新奇。
胡三爷见到他的神情，低声开口道：“这个残月楼是本城最大的拍卖行，平常也做些普通买卖，但遇到价值不菲的物件便是会开一场拍卖会让人来竞价。”
夏亚点了点头，便在这时他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子朝二人走来，看他的打扮应该就是侍从口中的王管事。
来人见了胡三爷当即拱手道：“三爷，可是又带来了什么宝物？”说着瞥了一眼夏亚，背地里又对着胡三爷挑了挑眉。
胡三爷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少年我认识。”
王管事眼睛一眯，点头道：“明白。”
接着便是笑脸迎向夏亚说道：“小爷可是有什么东西要在这里拍卖？”
夏亚刚要开口，胡三爷却是拦住了他，指了指楼梯，“上去再说。”
王管事见他这般郑重，以他对胡三爷的了解，这个少年带来的东西必然价值不菲，眼睛再度一眯，当下也不敢耽搁，便在头前带路，“请。”
上了二楼，王管事在一面墙上拍了几下，那处打开一个暗门，“以防万一，请入内详谈。”
夏亚拿出了凯利给他的淮提玉，王管事双眼便是骤然一亮，迫不及待的接到了手里，轻轻抚摸的同时声音略带兴奋的说道：“淮提玉？！”
他细细的看了很久，目中的兴奋渐浓，待到他抬起头来，便盯着夏亚的眼睛说道：“保底四万灵玉，我残月楼接了。”
夏亚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胡三爷，还未来得及说话，后者就伸手拦住了他，并对着王管事说道：“四万怕是有些少了。”
王管事手中摩挲着淮提玉似在犹豫，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三爷我也不瞒你，明日的拍卖会我们还有一件宝贝要出手，价值比淮提玉还要大上几分，只怕来的人都是盯着那件东西，未必会有人出高价竞争淮提玉，四万灵玉已是很高的价格了。”
“哦？到底是什么东西？”三爷好奇道。
王管事压低声音道：“金镶灵液！”
胡三爷一怔，旋即惊道：“传闻金镶灵液可以让得无法凝聚出灵脉的人百分百成功，也便是意味着可以让一个无法修炼灵力的人踏上修灵的道路，并且此物被人吸收后可以增加近三成的灵力！虽然此物只在化灵境以下有效，但已是称得上逆天，因而金镶灵液历来是修行界无数人拼死都要抢夺的至宝。”
当胡三爷说出金镶灵液的功效时，夏亚心中便是一片惊奇，能够让一个无法修灵的人获得修灵的资格，这无异于重生一般，而凭空增加三成的灵力则是等同于自身实力显著提升。有这样的效用确实比之淮提玉的价值要高上几分，因为能够替代淮提玉的疗伤灵药世间为数不少，而似金镶灵液这等逆天之物世上恐怕难寻。
王管事观察着夏亚的神色，想要根据他的反应准备措辞，却是见到这个少年露出一瞬的惊奇后便一脸淡然。
随即又听他说道：“无妨，四万就四万，我倒是不在乎。”
听他这般说，王管事目光一亮，他招待过的顾客不少，却是很少有夏亚这样不在乎拍卖价格的，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身家富裕的修行世家或者强大宗门之人，那等人将物件拿来拍卖只为了换些日常开销的灵玉，并不太在意价格多了还是少了，那番做派便是世人常说的纨绔子弟。
“这少年能够拥有淮提玉，身份来历必然不凡，而行事这般随意和那班人实在类似。”想到此处，王管事心内摇头，再看向夏亚时目光中多少带了些鄙夷。
只是脸上依然一片笑意，开口道：“那便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将淮提玉安排进明日的拍卖会。”
王管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木牌递给夏亚，“拿此牌可以出入拍卖会二楼，明日还请前来见证拍卖。”
夏亚点头将木牌收好后与胡三爷离开了残月楼。
期间胡三爷显得格外沉默，夏亚诧异看去，却是正巧碰上了胡三爷看向自己的目光。
“三爷你这是怎么了？”
胡三爷看着夏亚突然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自问一生识人无数，怎么就看不透你呢？”
“三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三爷拉着夏亚的手臂，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你告诉我，你是哪里的修行世家之后，又或者宗门之人？”
“世家，宗门？我都不是啊。”夏亚不解他的意思，疑惑开口道。
胡三爷一直看着他的神色，此刻发现他由衷的困惑表情，便是心中有些迟疑起来，“你当真不是？”
“真不是。”
“那你可否告知我，那块淮提玉是从何处得来？”
“友人相赠。”
“敢问何人？”
“比斯城少城主凯利，不对，确切说应该是独连城少城主独连英。”
“比斯城，独连城？”胡三爷言语一顿，旋即醒悟，“那可是位于珈蓝帝国西北地界，距离此地足有万里之遥！”
他惊诧的看向夏亚，开口道：“你是从那而来？”
“对。”
连番对答都未看出可疑的地方，胡三爷已是确信了夏亚所说，只是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让得他如鲠在喉。
当下说道：“此前我承诺可以为你卖出五万灵玉，你没有多问，一口答应，之后在残月楼王管事说出金镶灵液之事，告知你只能卖出四万灵玉，你依然没有多问。若不是你出身修灵大家族，又岂会如此看淡数万灵玉？”
“再者，你与我和王管事皆都不过一面之缘，你就不担心我与他串通一气哄骗于你，抢夺淮提玉？还是说你早有倚仗？”
“你说自己并非出自修灵世家亦非宗门，缘何敢轻易示出淮提玉，就不怕有人贪图宝物杀你夺宝？需知修行界每时每刻都有无名之辈身死魂灭，毫无背景的修灵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你难道不惧我与王管事做那杀人夺宝之事？”
胡三爷的一番话让得夏亚听后明显一愣，旋即脸上骤然有些后怕的神色浮现。
他的表现让胡三爷同样是一愣，似没有预料到夏亚的这般反应。
夏亚脸上后怕的神色只浮现了刹那，便是抓了抓头看向胡三爷尴尬一笑，“你说的那些我还真没想到，现在一细想后背都直冒冷汗，还好三爷不是那样的人，哈哈。”
夏亚的话语让得胡三爷愣了许久，嘴角往上扯了扯，半晌才开口道：“你不会是第一次出门历练吧？”
“三爷果然好眼力，我还真是第一次离开方陇城，哪里想到原来外界是这样的险恶，三爷刚才的一席话真的给了我很大的提点，多谢三爷。”
少年的话语让胡三爷满心的困惑都是化作了乌有，只觉得此刻心中苦涩。闹了半天，却原来眼前之人是初次历练不谙世事，并不是什么世家后人、宗门弟子，像他这样子的修灵人世间太多太多，为此而丧命的亦是不少。
叹了口气，胡三爷对于夏亚再无疑问，心道刚才的一番话便当做给他的警示吧，愿他此后历练多留心思。
“明日你还来朱月街我摆摊的地方，我带你去拍卖会。”胡三爷留下这句话离去了。
夏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闪亮轻声说道：“三爷抱歉，我欺骗了你。”
回身离去，他口中喃喃道：“表现得越随意，他人便越是不敢对你随意，师父你虽然人是个混账，但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适才一直表现得对淮提玉和灵玉都不甚在意，就是有意让人觉得我出身不凡，他们摸不准我的来路自然也不会对我怎样。但这么做必须基于对方足够谨慎，若是莽撞蠢笨之人，恐怕还真糊弄不了。”
“再者，我之所以敢找胡三爷替我卖淮提玉还是有些考量，当时他看着光眼灵狐皮毛的眼神实在是真切的欢喜，那种神情是假装不了的，我始终认为真情的人同样真诚，因而我相信他。
至于说选择残月楼则是基于两点，其一是我们刚进楼，那些人看我们的警惕眼神，那是担心他人出手买走心仪货物的表现，便可确定那些人与三爷不熟，这样就排除了一些胡三爷与残月楼勾结的可能性；
其二，王管事提到了金镶灵液，这与我此前得知的明日要拍卖的东西符合，就证明王管事没有编造谎言故意压低淮提玉的拍卖价格，其人可信。”
“其上种种便是我的‘倚仗’……”
若夏亚此刻心中所想被他人知晓，不知会令得他们做何感想，如此年纪心思竟这般缜密，近乎到了可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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