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目中照见污浊

        “自是知道，修灵之人心怀宏愿，追求境界之提升，此过程中能够让得自身始终坚守的便是道心。”有人答道。
灰衣老者淡笑，开口道：“是也非是，在我看来，所谓的道心不过是自身行事的准则，或是规矩。有人欺善行恶，那是遵循他的道心；有人锄强扶弱，那也是遵循他的道心；有人孤淡寡名，亦是如此。”
老者说罢，看向场间，见到众人都是一副深思和受教的模样，即刻面露满意之色。
但此时却有着一道略显刺耳的声音响起，“所以我就说最烦你们这些咬文嚼字，故弄玄虚的穷酸，澜沧，说人话！！！”
循声看去，正是那位隐杀门的缇衅尊者，他望着灰衣老者，目中似有鄙夷。
“呵呵！”灰衣老者嘴角抖了抖，却是不和缇衅争辩，而是开口道：“也就是说，在那三问之下，少年若是有一处谎错，他的道心便会不稳，继而修为境界紊乱，乃是他自身露出破绽！！如此一来，他周身早已布下的灵力就会趁虚而入，直攻他的灵脉与灵识，一举击破，此术可以称得上是极端高明的攻心之法！”
这话音落下，即刻有人问道：“那么他如实回答不就行了？让那什么道心保持坚守，不是无机可趁？”
“道心的拷问哪有如此简单。”灰衣老者，也既是澜沧开口道，“人生在世谁人敢说自己没有做过违心之事，而只要你曾经说过、做过，哪怕想过！都是会不同程度的影响道心。简单来说，此术考验的就是他有无亏心事，又是否可以过得了自己那一关！”
澜沧话音落下，众人皆是沉默，而缇衅尊者也并未继续开口，但见他眉头微皱，似在思索。
场下一片沉默，让得此间只有夏亚的咆哮在回响。
少年挣扎怒吼，紧抱头颅状若疯狂。
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手段，不是对身体的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心神，这让他初开始无法应对，出现一丝慌乱，而后又慢慢滋生出恐惧来。
如果自己的心神无法守住，遵循那意志说出自己的来历，那么他所有的隐秘都将暴露无遗！！
这其中不只有武装司命的身份、戴上千人千面来这里调查虚力的目的、更有牵扯到千年时限，事关咎灵穷焉这等上古秘辛！
这里面牵连甚广，因而夏亚一直都将这些秘密藏在心中，此刻若是说出来不知会造成怎样的轰动。
毕竟那等千年前能够灭世的恶灵，被告知会即将出现，除了让世人震惊之外，只怕更是会造成无尽恐慌。
夏亚不是没想过将这些事情说出，因为以他一人之力实在无法承受，但却不是在此时此刻此地。
“啊……”又是咆哮一声，夏亚握紧的拳头吱吱作响，那是骨头摩擦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此时的夏亚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痛苦，那是一种用尽全力挣扎，渐渐快要坚持不住的无力；一种仿佛要被拉入深渊的恐惧。
场下所有人望着这个少年此时的模样，心间生出一些同情来，也是开始惧怕这攻心的术法。
“二师兄，你这裁玉三问还是那么恶心人。”场边，罗天宗长老之中有人开口道。
然而闻言，二长老释墨却不作答，只是望着台上的少年，目光深邃。
“不听、不想、不答，这是应对三问最简单有效之法，但外人哪里知道。那个夏亚在这般严酷的逼迫下，最终必是会道出他原本的真实面目。”满隆长老轻声道，然而说到这里他却突然顿住了。
只见他霍得转头看着释墨，继续道：“难不成你是刻意让你的弟子施展三问，为的就是查明夏亚的来历！？”
收回看向台上的视线，释墨望着自己的几位师弟，突然肃穆道：“罗天宗创立至今已近千年，我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会对宗门形成威胁之物！那少年既然身负虚神意志，不得不重视。”
其余长老闻听此言，一刹那俱是面色严肃起来。
“师兄所言极是，是我等之前有些怠慢了。”
此时夏亚所面对的术法，原来竟是释墨对他的试验，而夏亚身上也确实存在着不少的隐秘，若是他最终无法承受，结局不知如何。
比试台上，六师兄三问之后，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得到师尊的授意施展裁玉三问，为的是查明夏亚的来历，之前那少年身上显露出来的意志他清楚的感受过，那是一种睥睨此间，拥有无上境界的存在。
能够释放出如此意志之人，显然不会简单，也难怪，师尊会这般重视他。
六师兄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夏亚，若是你能经受住此番的考验，将来师门必然会重用你，而以你目前展露的手段来看，未来或许便是可以达到三师兄和五师兄那样的高度……”
就在观战的各方势力心中惊叹与同情、罗天宗四位长老一脸严肃、六师兄心怀期待之时，场上来自夏亚持续了很久的咆哮却在突然间停止。
旋即此地所有人都是抬眼看向了那个身影，赫然见到他不知何时不再双手抱头，面上也没有那种挣扎，只是双目中毫无神采，看似如同失神一般。
但那少年此时却格外的平静，与之前的状态判若两人。
众人不解，不明白他此时究竟是什么情况，进而生出好奇来。
见到夏亚此刻的模样，释墨长老面色冷峻，他知道裁玉三问已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
“我便是要看看，你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双目异常明亮。
满隆看着自家师兄的脸色，不自觉的心内有些刺痛。他自小在罗天宗长大，那时释墨便是他的师兄，如兄如父对他极为关怀，甚至如今这化灵的修为也全是仰赖他。
不仅于此，释墨对于罗天宗里里外外的事情，无论巨细都有过问，若是没有他这般倾力亲为，一百年前的那次动乱或许便会让罗天宗损失惨重。
凡此种种，满隆都是看在眼里。他知道在自己师兄的心中，罗天宗拥有最高的地位，为了守护住宗门，他已经辛苦了百年。满隆无法知道这份辛劳究竟让得师兄付出了多少，但他却知道，为了罗天宗，师兄无论百年千年，必定还是会如此守护宗门。
千百年如一日，那便是师兄的执着，也是他今生都奉行的“道”！
“那么，我的‘道’是什么？”
曾经他无数次这么问过自己，但直到现在都是没有寻到，因而他有时候便会觉得师兄还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人。
此时，他看着释墨的脸色，不觉竟是想了这么许多。
“年纪大了，总是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思绪。”自嘲的笑了笑，满隆平复了心情，低声开口道：“裁玉三问最后的阶段，接下来不知道夏亚会有怎样的表现，是屈服后完全道出自己的隐秘；还是克服自己心中的魔障，将那些有违道心之事都是踩下……”
他将视线转向了夏亚，继续道：“之前我说过的应对三问最简单的三个方法，说到底其实都是一个字，‘退’，是不去正视自己的道心，乃是一种逃避之法。能够明白了这一点，裁玉三问便是可以轻易破之。然而在那三问中，周身无处不在的灵力以及逼迫会给予越来越强大的压力，会让人失去思考，疲于应付那般攻心之力。”
满隆想到此处，双眼里开始有着期待，“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一种结局！”
说来话长，不过距离夏亚停止咆哮堪堪是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这个少年身上。
而终于，他动了！
只见夏亚抬起头，目中的失神一瞬扫去，而后突然便是大声开口道：“我是夏亚，生于天地间，长于天地间，行于天地间！”
他望向六师兄，目光里满是热忱，继而又望向了此地的所有人。
许多人触到他的目光，竟是被那种异常闪亮的眼神惊住了，更有些甚至不敢与它多有接触，那感觉就仿佛少年的眼睛是世间最纯净的玉石，能够照见一切污秽与丑恶。
如同是内心中隐藏着的那些龌鹾都被他一眼看透！
这眼神炽热，但又太过可怕！
究竟为何如此！？
灰衣老者澜沧不解，缇衅尊者皱眉不语，各方势力之中那些绝顶存在都微微眯眼。
那么到底为什么夏亚的眼神会让人有如此反应？
罗天宗的方向，释墨望见那道目光时，霍得站起身来，身边的满隆见到这位师兄的手掌竟是隐隐发颤，那不是害怕，而是难以遏制的惊喜！
“师兄……”满隆忍不住开口道。
“是裁玉三问，他眼中有三问的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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