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选择与被选择（下）

        “再后来？”
“再后来，国王同意我留下，甚至同意阿尔夏老师教我魔法，前提是我必须答应，被阿尔夏老师封印家族的诅咒魂锁，一生不再使用葛温顿的任何魔法，并且一生都将公主的安全当做最重要的东西。”
“后来，我就成了公主的贴身女仆。我学会王国大书库将近一半的魔法后，就搬到现在的家一起生活，由我全职照顾她的起居和安全。我们一起散步，一起做家务，天冷时围着火炉一起烤火，互相分享有趣的事，公主就是我的救赎和希望，我不允许任何可疑的人靠近公主。公主太温柔，所以太容易轻信同情别人了，她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所以，我也要保护她一辈子。”
“真感人。”
白谦之听完，难得露出一个微笑。
“所以就是因为这些温暖的过去，你才无法面对她吗。”
“嗯。”
小爱叹息“我，对不起公主，辜负了她的信任，这样的我已经，没资格再保护公主了。”
“我换个问题吧，你觉得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就无法得到原谅，一生都必须背负自责和愧疚，无法面对对方了吗。”
“嗯。”
“我告诉你，大错特错。”
白谦之长呼一口气，认真说“我啊，从前也做过一件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嗯？”
“我从前。”
白谦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自责，怀念，惋惜……以及悲伤。
“因为一个过失，我最爱的人永远离开了我，而当时的我固执地认为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好，当然，我也深深怨恨着导致这件事的其他一些人，至今也无法原谅他们，无法原谅自己。”
小爱呆呆地看着这个一向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
他还是，头一次有这样复杂的神色。
“我，曾经深深陷入自责和怨恨的漩涡中。”
白谦之从阳台上站起来，抄起了手。
“我无比怨恨他人，怨恨自己，怨恨命运。我不懂命运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我怨恨着一切。”
“所以，你？”
“和你一样，选择了放弃自己，也放弃了整个世界。而且，远比你更加绝望。”
白谦之回想起某人的面容，露出些许，释怀的神色
“曾经有个家伙告诉我，我们从出生起，就在不停被命运选择，同时也不断选择着命运。”
“人类实在是太过于渺小和脆弱，无法做到很多很多事，也无法改变命运已经安排好的事，就像我们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和过去的自己。”
“我们唯一能够有机会选择的，只有，未来的道路。”
白谦之说完，长呼一口气，轻笑两声
“那家伙对我说，‘嘛，能够选择，已经，很不错了啊。’够自以为是吧。”
小爱摇摇头
“我，不知道……”
“真笨。”
白谦之笑骂
“那家伙的意思是，我们啊，没办法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无论是自己导致的，还是与自己无关的。”
“就像我，再如何怨恨，也无法改变那个人已经死去的事实，就像你，再怎么自责，也无法改变，你是葛温顿家族的孩子这件事。”
“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奋力前进而已。”
“还不明白么。这么说还不懂，我就要词穷了。”
白谦之耸肩
“事先说明，我一个地球人，可做不来公主喜欢吃的菜。”
“……我明白了。”
小爱终于绽开笑颜
“没在公主身边好好照顾她，可不放心呢。”
“懂了就好，养好身体就自己回来。”
白谦之点点头，也不想多留，嘀咕着离开“最烦做说客了，累死了。”
没过些日子，小爱从王宫归来。
“公主……”
小爱看着老早就在门口站着等待她回家的艾琳希丝，一股酸意又差点没忍住
“小爱，你回家啦～”
艾琳希丝伸手抱住她，语气柔和得，让小爱想起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保护自己一生的她。
“我啊，很想小爱哦。”
小爱抱紧艾琳希丝，不再压抑泪水
“我也，很想公主啊！”
…………
小爱回来后，这件事也暂时告一段落，费洛彼斯趁这件事，带领盾耀骑士团清扫了一遍贫民街，彻底驱除其中所有暗坊，白谦之也总算过上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哟，和洛耶莉进展不错嘛。”
黄昏时分，白谦之站在街上，对一脸幸福从广场上离开的安克西挥手。
十分钟后，王都某餐厅。
“通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我最近终于和莉莉又有了很多共同话题，这都多亏了你哇！这顿我请，必须的！”
看安克西眉飞色舞一直哒哒哒哒地说个不停，白谦之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脸无奈脸。
“哎你最近咋样？再过几个月光魔法团就要外征了，为了莉莉，到时候我肯定要去，你有啥打算没？”
“我？那得问公主。”
“嚯，你小子……”
两人边吃边说，不知不觉夜色渐深。
“走了。”
“路上小心。”
两人互相道别，各自离开。
沿着小道悠悠闲闲走回家，走近才发现艾琳希丝正在等他。
“公主？大晚上的站在外面不冷吗。”
“嗯，没有，只是……”
“好啦，我会自己安全回家的，不用担心我，快进去吧。”
“不”
艾琳希丝轻轻摇头，似有话说
“和我一起，去散步吗？”
“哈？好吧。公主穿上外套，外面冷。”
白谦之也不在意，顺手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两人并肩顺着路散步。
“今晚，月色很美……”
“嗯，适合刺猹”
“嗯？”
“啊，不，没有。公主想说什么？”
“嗯……”
艾琳希丝稍微措辞，停下脚步
“小爱已经回来了，谢谢你。”
“嗯。”
“所以，所以”
艾琳希丝的神色中带有忐忑和不安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护卫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的话，我也说了，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还清了人情的话，我这个人，也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那……”
‘要这样一辈子吗……’
白谦之看着艾琳希丝越发忐忑的脸，心中想起那句话，忽然一笑，改掉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公主不是问过我，我们算不算朋友么？”
“欸？”
他向她伸出手
“那么，作为朋友，继续相处下去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脸红了。
心跳加速的感觉，艾琳希丝不懂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只是觉得
真好，呢。
于是月光下，两只手相握
“所以我不再是你的护卫了，住在你家……”
“没有关系的！朋友，朋友也可以的。”
艾琳希丝争抢着回答
“那么，作为朋友入住你家，打扰了，公主。”
“那个……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艾琳的……”
“嘛。”白谦之摸摸后颈
“公主叫习惯了，不太容易改得过来”
“那，没有关系的，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好了，现在，公主，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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