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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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先后入内, 陆尧打头, 张磊居中, 宋词断后。亦步亦趋, 极为小心。
山洞很大, 也很潮湿。随处可闻滴答滴答的水声。地上一片泥泞, 小水洼一个接一个。闹得陆尧洁癖症都犯了, 实在没忍住，在身上施了个防尘符，这才舒坦了点。
沿着山洞走了大约十来米, 眼界渐渐变宽，前方出现了光亮。从洞道内看过去，便能观遍全貌。
前面是个弧形水潭, 水潭的对面是一处宽敞的平地。与洞道其他地方的肮脏不同, 这里十分干净。除了是开放式的，没有门枪, 其他与卧房无异, 不但有床有榻, 墙壁上还有数枝青藤, 藤蔓上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面积不大, 可每一处都透着用心, 布置得非常雅致。
一个女子将一个男人扶到贵妃榻上。榻上垫着狐皮，身上还盖了条毛毯。
女子看起来二十左右，长相秀丽明艳。男人容貌也不差, 可惜看起来面色苍白, 走路都得人扶着。
“慧娘，辛苦你了。”
慧娘笑着摇头，替他掖好被角，蹲在他身边说：“三哥，我不辛苦。”
男人怜爱地给她拢了拢头发，抚摸着她的脸颊，表情怅然，“这么多年了，我的慧娘还是这么漂亮，可惜我……”
男人神色一暗，不自觉偏过了头，正好对上一边桌上的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其实并不算老态，可对比慧娘，总多了几分疲惫和苍凉，尤其鬓角还添了两根银丝。
慧娘心头一堵，“三哥，你别急。我已经找齐八个了，还差一个。只要再找一个，凑齐九之极数，我就能治好你，让你完全恢复当初的容貌。”
“治好？哪能治好，也不过是保个二十年。二十年后呢？慧娘，现在的玄门越发昌盛，我怕有一天你会……”
“不！不会的！”慧娘急切说，“三哥，你别瞎想。我很小心，不会有事的。每个人我都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就算特调局发现不对，想找到源头也需要时间，那会儿我们早就离开了。”
男人却不像她想的这么乐观，“即便这次混过去了，下一个二十年呢？”
“我再给你找！不就是九个和你命数相合之人的魂魄吗？天下之大，总能找得到。这么多年，我们不都过来了吗？”
“这么多年……”男人一顿，神色更加恍惚了，“是啊，九十年了，一转眼竟然都已经九十年了。想当初，我还是齐家的三少爷，去河边玩水掉了下去，是你救了我。我醒过来就看到你呆呆地看着我，跟傻子一样，问什么都不知道，连常识都不懂。”
齐三的话显然也勾起了慧娘的回忆，慧娘表情更加柔和，“是啊！当年我才刚修炼成人，第一次上岸。三少爷心善，把我带回了家。还说我这么傻，恐怕以后也嫁不出去了，既然我救了你，你就牺牲一下，娶了我吧。”
齐三难得露出了笑容。
慧娘却有些落寞，“三少爷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翻，放弃锦衣玉食，带着我远走他乡。可我却……是我害了三少爷。我应该早告诉你，我不是人，我是妖。如果三少爷早知道，或许就不会……”
齐三叹气，“你呀，又说傻话了。我后来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吗？是人又如何，是妖又如何？”
“是！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慧娘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三少爷不嫌弃，不怨怪，还帮我挡了那道士的一掌。要不是那一掌，三少爷也不会……”
“是我！三哥，是我害了你！三哥是好人，乐善好施，菩萨心肠，会长命百岁，能够寿终正寝的。就算死后，下一世也能投胎去个好人家。是我，是我把这一切都毁了。那道士拼尽全力的一掌狠毒的紧，他不但想毁了我的道行，还想让我魂飞魄散。可……”
可这样厉害的一掌最后承受的人却是齐三。
齐三神色怔忪，心底很不好受。其实要说谁害谁，还真说不清。毕竟那道士是齐家请来的。当年他还年轻不懂事，可他的家人却从慧娘的诸多不正常举止中看出了端倪。
齐家认为是慧娘勾去了他的魂魄，给他灌了迷魂汤，让他连父母亲人都不要了。请来了道士想收了慧娘。却没想到最终害的人是他。
他亲眼看着在他死后，慧娘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杀了道士，本还想杀了齐家人，可最终看到他父母趴在他的尸体上快哭晕过去的时候心软了。她放弃了对齐家人的报复，只抢走了他的身体。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舍弃了两百年的功力，才将他快要消散的魂魄补好，让他起死回生。可这种方法是逆天而行，又岂能长久？
而他的魂魄……匆忙拼凑好的魂魄根本不稳固，随时有溃散的可能。
齐三张了张嘴，伸手揽过慧娘，替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慧娘，我不是好人。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如果我有，我早就死了。”
慧娘一怔，心头慌乱起来。
果然，她听到齐三接着说：“慧娘，放弃吧。那几个人的魂魄，也放了吧。”
慧娘面色一白，拼命摇头。
“慧娘！我是已经死了的人。即便现在活着又怎么样？我只能活在这样的阴暗里，永不见阳光，只能在夜里才能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永远不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而这样的状态不过是维持二十年。
每隔二十年，都要你造出这么多杀孽才能保全我。可保全之后呢？也不过是又一个二十年。慧娘，收手好不好？之前是玄门凋零，后来是又逢战乱动荡。可现在国家安定，玄门人才济济。你躲得过一次，能躲得过下一次吗？
慧娘，我很害怕。当年那位道长对你做的事，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而且当年的你尚且清白，可现在你手上沾着几十条人命。慧娘，我不能让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收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慧娘神色坚定，“我不！我不会收手的，你死了这条心！我一定会救你，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齐三很是无奈，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和心理的问题，身体越发颓败了，他瘫坐在贵妃榻上，“慧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话到一半，慧娘腾一下站起来，转过头，“谁！出来！”
语音未落，人影已经朝陆尧等人掠了过来。三人凶险避过，暴露了身形。
慧娘的目光对着他们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宋词的身上，“你的命格……你居然是六阴之体！”
所谓六阴之体，乃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在阴地出身之人。此类人是天生的修士，当然，也可以是天生的“炉鼎”。如今的玄门只能算低等修真，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炉鼎的意义，但这不妨碍他们对这种好处的贪婪。
慧娘的眼睛亮了起来，“看来是天要助我！”
要得到几个与齐三命格相合的人虽不容易，却也不难。可六阴之体却是百年都不见得会遇上一个。
“正好，三哥还差一个。”
她刚要动手，但见齐三挣扎着站起来，“慧娘！”
见他要摔了，慧娘立马飞过去扶住他，“三哥！”
齐三深吸了一口气，将慧娘护在身后，对着为首的陆尧说：“你们是修士？”
“是！”
齐三面色一白，“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慧娘没有关系。”
陆尧只觉得好笑，“你是活死人，不过是活着的一具躯壳，不能修行，也毫无法力。你哪来的本事杀人夺魂？而你旁边这位，她身上的因果孽债可不少。”
齐三身子一晃，脸又白了两分，“慧娘是因为我才做下这些错事。既然你们讲究因果，我是这个因，便该由我来承担这个果。”
“三哥！”慧娘又气又急，可心里却也未必没有感动。他还是他。当年对面要杀她的道士，他毅然站在她面前，如今也是。
“三哥，你放心，他们几个小娃娃还奈何不了我。”她松开齐三，还给齐三划下了一道防护罩，让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她灿然一笑，“三哥你等着。我们这次好运气，只要杀了她，用她作为九魂续命的药引，让你吞下去。别说二十年，就是两百年都够了。往后，我们也不必这么频繁的造杀孽了。我答应你，再做这一次，等杀了她，救了你之后。我陪着你一起走遍天下，多做善事。”
宋词：……你当着我的面说要我的命，还要我的魂，真的好吗？
慧娘可不管好与不好，脸上笑容消失，倏忽变色，一掌已经打了过来。宋词反应极快，她没有躲，反而提着自己的宝剑正面迎了上去。
陆尧一顿，眼含赞赏。对于这种一定要拿下自己命的人，守不如攻。即便赢不了，也不能怂。该战就战。说不定在对战过程中出其不意，还能找到敌方的破绽呢？
右手在左手手腕的铁环上一拍，青铜剑出现，陆尧跟着加入了战局。其次，是张磊。
三人占据三个不同的方向，可即便如此，慧娘仍旧游刃有余。陆尧瞳孔一缩，这只妖不简单。看她的样子，最多三百年。她也说自己九十年前那会儿是刚修成人形。可真是如此，不至于这么厉害。莫非……
陆尧心念刚动，便被慧娘的袖风扫出去好几米，砰，撞在岩壁上。
他微微皱眉，看向和自己同样遭遇的宋词和张磊，目光一闪。如果慧娘当真只有三百年的道行，合他们三人之力，或能一战，但显然慧娘不是。这样一来，硬杠只能是炮灰。除非智取。
“张磊，你攻东南。宋词，西南！”
经过上回危险模式和吴昊的蛊毒事件，张磊已经成了陆尧的脑残粉，问都没问，直接照着做。宋词愣了下，虽不明白陆尧想做什么，但也猜到大概和阵法相关。她的阵法知识不够，在这方面，果断选择听从。
三人就位，不断攻击的同时，陆尧还尽力利用地形来改变阵法，一步步指引张磊宋词。
“左上，右下。”
“张磊转离位。宋词占坤位。”
“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艮覆碗。”
“离中虚，坎中满。”
……
几次之后，慧娘发现了不对，她冷冷一笑，“天地三才阵！”
下一秒，她换了攻击方法，利用强大的法力差距，每每都比陆尧早一步切断他们下一招的攻击方位，不过三招，破了阵。
陆尧满目皆惊，“你会阵法？”
“当年，我就是被那道士用伏妖阵困住，差点魂飞魄散。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这几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研究阵法。为的就是以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慧娘十分得意，陆尧却说：“flag不要随便立，容易被打脸！”
下一秒，慧娘深刻明白了陆尧这句话的意思，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神色大变：“这不是天地三才阵！”
陆尧没有回答，反而看着她身上慢慢显露的鱼鳞说：“原来是条鲤鱼精！”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慧娘脸色相当难看。
她突然暴起，狂风乍现，陆尧三人再次被甩出去，这次可比上次厉害的多。三人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
显然，慧娘发现了陆尧是主力，她面目变得阴狠起来，“有点本事。还会阵中阵。可惜还是嫩了点。”
掌风再度袭来，陆尧在地上一滚，才狼狈避开。也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这山洞里可没有一个做好的迷幻阵供他取用。而他既然心里知道许多的阵法，可如今的他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布置。更何况，有些阵法需要人，而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没有可借力的地方，要怎么办？
陆尧一边躲避慧娘猛烈的报复攻击，一边脑子转的飞快。
突然，一条鞭子临空飞过去，趁慧娘不注意，卷向她的腰间，八个乒乓球大小的半透明球体从慧娘怀中飞出。陆尧眼疾手快，适时抓住将他们转入介子空间，也看清了来人。
姚景瑄！
慧娘往腰间一摸，已经迟了一步，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女娃娃算计了，心中大怒，下手越发不留情。
姚景瑄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方才能一击必中是因为攻其不备，也是慧娘的战斗力已经被陆尧三人吸引了的缘故。现在……
砰！
姚景瑄被击倒，手中的鞭子都差点甩了出去。
形势越发危急，陆尧眸光闪了闪，上前挥出青铜剑，卸去慧娘攻向姚景瑄的杀招，将她扶起来，与宋词对视，“四象阵！”
天罡四象！
姚景瑄一怔，明白过来。自觉挪到了南方位置。宋词已经去了北。唯有张磊狼狈挠头，“什么四象阵，我没学！”
陆尧伸手在张磊背后一拍，将他打向自己对面。
回头冲姚景瑄说：“退三步，打断你左侧的石柱！”
姚景瑄眸光微动，退三步？这方位……不是四象阵！
心底无比疑惑，但她还是照做了，石柱断，巨大的石块砸下来，青铜剑出手，剑气将它们全部打向中心的慧娘。
慧娘冷哼，“雕虫小技！”
陆尧嘴角一勾，将青铜剑扔给宋词，“插在你右边三尺之地。”
自行退后两步，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符篆。
青铜剑入地，符篆打出。
慧娘发现，自己周围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宋词与姚景瑄不免都深吸了口气，这是什么阵法？不对！绝对不可能是四象阵！
张磊可没他们那么多心思，只觉得这场面真tm劲爆了。
“大佬！□□啊！这是要做成红烧鲤鱼吗！”
陆尧：“烤鲤鱼吧！没油没盐没调料，红烧做不了！”
宋词&姚景瑄：……
你们怕是忘了之前被打得有多狼狈吧？
张磊惊喜的翻了翻自己的介子空间，“我有！我带了！”
陆尧：……我就随口一说……
慧娘更气了，咬牙切齿，将自己的灵力外放，自动形成保护圈，将火源隔绝在外。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防护罩的范围越来越小，即便她勉励支撑，也不过是减缓一点防护罩缩小的速度而已。
大火烧身是早晚的事。几个小娃娃布下的阵法能有多厉害？以她如今的能力，不应该啊！这……这完全不像是几个年轻人能完成的阵法。
倒像是……像是典籍里记载的失传了的离火阵。
天罡离火！
慧娘瞬间面色煞白！
难怪她的水系防护罩一点用都没用。
“慧娘！慧娘！”
齐三不停拍打着困住自己的防护罩，慧娘回头，这一幕与当年道士的手笔何其相似。她被困阵中，生死一线。他在阵外，着急彷徨。
天罡离火，她不知道该怎么破，也破不了。但至少这次，她不会再连累他，不会再让他为自己受罪。
慧娘凄然一笑，“三哥，能遇见你，是慧娘此身之幸。慧娘无福，不能在陪伴你身边了。”
这话引得齐三大骇，动作更大了。或许是慧娘自身难保，法力减弱，防护罩居然被齐三打出了个裂缝。齐三一喜，用力更猛了。
眼见局势已定，慧娘看向陆尧，“人是我杀的。债由我来还。但三哥无辜，请你们饶了他。”
陆尧：“作为既得利益者，他算不得全然无辜。”
慧娘一急，“他魂魄不稳，没有法力，做不来这些。也根本阻止不了我做这些。这不是他能决定的。我也从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当年第一次没有，后面也没有。所以，他没有罪。所有的罪过都在我。他还是是三世善人，他的身上是有功德的！”
陆尧蹙眉，“那么你觉得就算我们这次放过他，他还能活几天？”
确实，没有九魂续命之术，齐三活不了几天了。慧娘抿了抿唇，咬牙盯着陆尧，“求你救他。”
陆尧笑了，“你觉得我能救他？”
慧娘神色闪了闪，“你会离火阵，或许还会别的东西。”
“若我不会呢？”
“你会离火阵就够了。”慧娘的目光在宋词身上转了转。
陆尧一怔。若按实际能力来算，他绝对不是宋词姚景瑄和张磊三人合一的对手。但他可以取巧，真打起来，他不会输。
慧娘确认这一点，所以他说够了。因为其他八人的魂魄已经在陆尧的介子空间里，只要再杀一个宋词，齐三就能得救。
显然其他三人也都想到了这点，六只眼睛齐刷刷扫过来。
慧娘眼中满是坚定，“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不过修行三百年，成形更是不过九十年，可我的实力却至少有五百年以上。这是因为我体内有个宝贝。
我能够这么快化形成功，修行的速度比别人快差不多一倍，正是因为这个宝贝。你帮我救三哥，我把宝贝送给你，怎么样？”
宋词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陆尧嘴角弯起，笑得十分好看，“不怎么样！”
慧娘一愣，“一个能让你修行速度比别人快一倍的法宝你居然不要？”
“一倍而已，为这个我得杀人，还得担上九条魂魄无□□回的孽债，不值当。”
慧娘懵了，一倍，还而已？
“一般祖上有成妖血脉的生灵想要化形至少需要三百年，更别说我只是一条普通的鲤鱼精，却只用了两百年。你该想得到，这宝贝的用处不只在修行！”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慧娘彻底傻眼了，也郁闷地要疯，“你……”
陆尧挑眉，当他没见过宝贝吗？他小叔的宝贝那都不是论件算，是论堆算的。随便拿一个都比对方口中的破宝贝要强。他眼皮子至于这么浅？
砰！慧娘噗吐出一口鲜血，防护罩破。而在此同时，齐三的防护罩也破了。他跌跌撞撞跑过来，不管不顾冲进去抱住慧娘。可就凭齐三这活死人的破身体破魂体，怎么奈何得了离火，一沾染上就倒了下来。
慧娘大惊，勉励用自己仅剩不多的灵力打过去，撑起一个小小的防护罩，将他们两人罩住，却也维持不了多久。
“三哥！”
齐三越发苍老，瞬间头发白了一半。慧娘知道，他这是无力回天了。
“三哥！”
她抬起手捏着法诀还想再做点什么，却被齐三抓住了手腕。
“慧娘，不要再白费劲了，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他们说得对，作为既得利益者，我不算无辜。那么就让我和你一起来承担这个恶果吧。慧娘，其实我早该死了的。当年就该死了。我并非完全没办法阻止你为我做的一切，至少我有很多机会可以自行了断。
但我没有。慧娘，你看，其实我真的不是好人。我知道一般的方法我死不了，可你藏着的那把刀是可以杀我的对吗？”
慧娘一惊。
齐三苦笑，“其实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可我下不了手。当年我死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我害怕，我清楚的感受到我的恐惧，我想要活。但我没有想到这个活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会让你落入这样的境地。
我后悔了，慧娘。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我想要和你说清楚，可你总不肯听我的。我想过自己去死。但我……我做不到。我已经不怕死了。但我害怕丢下你一个人活着，永远走不出来。慧娘，你看现在多好。我们可以死在一起。真……好！”
最后一个字落音，他抚摸着慧娘脸颊的那只手落了下来。
慧娘抱着齐三的身体，痛哭失声。
“三哥！好！一起死，也挺好！三哥，你别怕，我这就来陪你！”
突然，她仰天大吼一声。
惊变陡生。无数的光亮从慧娘身体里迸射出来，山洞开始动摇。
自爆？自爆！
陆尧面色大白，“跑！”
四人仓皇逃命。
砰！慧娘消失，光亮遍布整个山洞，刺激着几人的眼珠，纷纷一边遮挡一边往洞外狂奔。
“啊——”
身后一句□□。光亮中一颗不明珠子在爆炸的混乱中打入宋词的体内，她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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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很大, 也很潮湿。随处可闻滴答滴答的水声。地上一片泥泞, 小水洼一个接一个。闹得陆尧洁癖症都犯了, 实在没忍住，在身上施了个防尘符，这才舒坦了点。
沿着山洞走了大约十来米, 眼界渐渐变宽，前方出现了光亮。从洞道内看过去，便能观遍全貌。
前面是个弧形水潭, 水潭的对面是一处宽敞的平地。与洞道其他地方的肮脏不同, 这里十分干净。除了是开放式的，没有门枪, 其他与卧房无异, 不但有床有榻, 墙壁上还有数枝青藤, 藤蔓上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面积不大, 可每一处都透着用心, 布置得非常雅致。
一个女子将一个男人扶到贵妃榻上。榻上垫着狐皮，身上还盖了条毛毯。
女子看起来二十左右，长相秀丽明艳。男人容貌也不差, 可惜看起来面色苍白, 走路都得人扶着。
“慧娘，辛苦你了。”
慧娘笑着摇头，替他掖好被角，蹲在他身边说：“三哥，我不辛苦。”
男人怜爱地给她拢了拢头发，抚摸着她的脸颊，表情怅然，“这么多年了，我的慧娘还是这么漂亮，可惜我……”
男人神色一暗，不自觉偏过了头，正好对上一边桌上的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其实并不算老态，可对比慧娘，总多了几分疲惫和苍凉，尤其鬓角还添了两根银丝。
慧娘心头一堵，“三哥，你别急。我已经找齐八个了，还差一个。只要再找一个，凑齐九之极数，我就能治好你，让你完全恢复当初的容貌。”
“治好？哪能治好，也不过是保个二十年。二十年后呢？慧娘，现在的玄门越发昌盛，我怕有一天你会……”
“不！不会的！”慧娘急切说，“三哥，你别瞎想。我很小心，不会有事的。每个人我都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就算特调局发现不对，想找到源头也需要时间，那会儿我们早就离开了。”
男人却不像她想的这么乐观，“即便这次混过去了，下一个二十年呢？”
“我再给你找！不就是九个和你命数相合之人的魂魄吗？天下之大，总能找得到。这么多年，我们不都过来了吗？”
“这么多年……”男人一顿，神色更加恍惚了，“是啊，九十年了，一转眼竟然都已经九十年了。想当初，我还是齐家的三少爷，去河边玩水掉了下去，是你救了我。我醒过来就看到你呆呆地看着我，跟傻子一样，问什么都不知道，连常识都不懂。”
齐三的话显然也勾起了慧娘的回忆，慧娘表情更加柔和，“是啊！当年我才刚修炼成人，第一次上岸。三少爷心善，把我带回了家。还说我这么傻，恐怕以后也嫁不出去了，既然我救了你，你就牺牲一下，娶了我吧。”
齐三难得露出了笑容。
慧娘却有些落寞，“三少爷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翻，放弃锦衣玉食，带着我远走他乡。可我却……是我害了三少爷。我应该早告诉你，我不是人，我是妖。如果三少爷早知道，或许就不会……”
齐三叹气，“你呀，又说傻话了。我后来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吗？是人又如何，是妖又如何？”
“是！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慧娘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三少爷不嫌弃，不怨怪，还帮我挡了那道士的一掌。要不是那一掌，三少爷也不会……”
“是我！三哥，是我害了你！三哥是好人，乐善好施，菩萨心肠，会长命百岁，能够寿终正寝的。就算死后，下一世也能投胎去个好人家。是我，是我把这一切都毁了。那道士拼尽全力的一掌狠毒的紧，他不但想毁了我的道行，还想让我魂飞魄散。可……”
可这样厉害的一掌最后承受的人却是齐三。
齐三神色怔忪，心底很不好受。其实要说谁害谁，还真说不清。毕竟那道士是齐家请来的。当年他还年轻不懂事，可他的家人却从慧娘的诸多不正常举止中看出了端倪。
齐家认为是慧娘勾去了他的魂魄，给他灌了迷魂汤，让他连父母亲人都不要了。请来了道士想收了慧娘。却没想到最终害的人是他。
他亲眼看着在他死后，慧娘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杀了道士，本还想杀了齐家人，可最终看到他父母趴在他的尸体上快哭晕过去的时候心软了。她放弃了对齐家人的报复，只抢走了他的身体。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舍弃了两百年的功力，才将他快要消散的魂魄补好，让他起死回生。可这种方法是逆天而行，又岂能长久？
而他的魂魄……匆忙拼凑好的魂魄根本不稳固，随时有溃散的可能。
齐三张了张嘴，伸手揽过慧娘，替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慧娘，我不是好人。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如果我有，我早就死了。”
慧娘一怔，心头慌乱起来。
果然，她听到齐三接着说：“慧娘，放弃吧。那几个人的魂魄，也放了吧。”
慧娘面色一白，拼命摇头。
“慧娘！我是已经死了的人。即便现在活着又怎么样？我只能活在这样的阴暗里，永不见阳光，只能在夜里才能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永远不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而这样的状态不过是维持二十年。
每隔二十年，都要你造出这么多杀孽才能保全我。可保全之后呢？也不过是又一个二十年。慧娘，收手好不好？之前是玄门凋零，后来是又逢战乱动荡。可现在国家安定，玄门人才济济。你躲得过一次，能躲得过下一次吗？
慧娘，我很害怕。当年那位道长对你做的事，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而且当年的你尚且清白，可现在你手上沾着几十条人命。慧娘，我不能让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收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慧娘神色坚定，“我不！我不会收手的，你死了这条心！我一定会救你，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齐三很是无奈，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和心理的问题，身体越发颓败了，他瘫坐在贵妃榻上，“慧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话到一半，慧娘腾一下站起来，转过头，“谁！出来！”
语音未落，人影已经朝陆尧等人掠了过来。三人凶险避过，暴露了身形。
慧娘的目光对着他们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宋词的身上，“你的命格……你居然是六阴之体！”
所谓六阴之体，乃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在阴地出身之人。此类人是天生的修士，当然，也可以是天生的“炉鼎”。如今的玄门只能算低等修真，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炉鼎的意义，但这不妨碍他们对这种好处的贪婪。
慧娘的眼睛亮了起来，“看来是天要助我！”
要得到几个与齐三命格相合的人虽不容易，却也不难。可六阴之体却是百年都不见得会遇上一个。
“正好，三哥还差一个。”
她刚要动手，但见齐三挣扎着站起来，“慧娘！”
见他要摔了，慧娘立马飞过去扶住他，“三哥！”
齐三深吸了一口气，将慧娘护在身后，对着为首的陆尧说：“你们是修士？”
“是！”
齐三面色一白，“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慧娘没有关系。”
陆尧只觉得好笑，“你是活死人，不过是活着的一具躯壳，不能修行，也毫无法力。你哪来的本事杀人夺魂？而你旁边这位，她身上的因果孽债可不少。”
齐三身子一晃，脸又白了两分，“慧娘是因为我才做下这些错事。既然你们讲究因果，我是这个因，便该由我来承担这个果。”
“三哥！”慧娘又气又急，可心里却也未必没有感动。他还是他。当年对面要杀她的道士，他毅然站在她面前，如今也是。
“三哥，你放心，他们几个小娃娃还奈何不了我。”她松开齐三，还给齐三划下了一道防护罩，让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她灿然一笑，“三哥你等着。我们这次好运气，只要杀了她，用她作为九魂续命的药引，让你吞下去。别说二十年，就是两百年都够了。往后，我们也不必这么频繁的造杀孽了。我答应你，再做这一次，等杀了她，救了你之后。我陪着你一起走遍天下，多做善事。”
宋词：……你当着我的面说要我的命，还要我的魂，真的好吗？
慧娘可不管好与不好，脸上笑容消失，倏忽变色，一掌已经打了过来。宋词反应极快，她没有躲，反而提着自己的宝剑正面迎了上去。
陆尧一顿，眼含赞赏。对于这种一定要拿下自己命的人，守不如攻。即便赢不了，也不能怂。该战就战。说不定在对战过程中出其不意，还能找到敌方的破绽呢？
右手在左手手腕的铁环上一拍，青铜剑出现，陆尧跟着加入了战局。其次，是张磊。
三人占据三个不同的方向，可即便如此，慧娘仍旧游刃有余。陆尧瞳孔一缩，这只妖不简单。看她的样子，最多三百年。她也说自己九十年前那会儿是刚修成人形。可真是如此，不至于这么厉害。莫非……
陆尧心念刚动，便被慧娘的袖风扫出去好几米，砰，撞在岩壁上。
他微微皱眉，看向和自己同样遭遇的宋词和张磊，目光一闪。如果慧娘当真只有三百年的道行，合他们三人之力，或能一战，但显然慧娘不是。这样一来，硬杠只能是炮灰。除非智取。
“张磊，你攻东南。宋词，西南！”
经过上回危险模式和吴昊的蛊毒事件，张磊已经成了陆尧的脑残粉，问都没问，直接照着做。宋词愣了下，虽不明白陆尧想做什么，但也猜到大概和阵法相关。她的阵法知识不够，在这方面，果断选择听从。
三人就位，不断攻击的同时，陆尧还尽力利用地形来改变阵法，一步步指引张磊宋词。
“左上，右下。”
“张磊转离位。宋词占坤位。”
“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艮覆碗。”
“离中虚，坎中满。”
……
几次之后，慧娘发现了不对，她冷冷一笑，“天地三才阵！”
下一秒，她换了攻击方法，利用强大的法力差距，每每都比陆尧早一步切断他们下一招的攻击方位，不过三招，破了阵。
陆尧满目皆惊，“你会阵法？”
“当年，我就是被那道士用伏妖阵困住，差点魂飞魄散。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这几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研究阵法。为的就是以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慧娘十分得意，陆尧却说：“flag不要随便立，容易被打脸！”
下一秒，慧娘深刻明白了陆尧这句话的意思，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神色大变：“这不是天地三才阵！”
陆尧没有回答，反而看着她身上慢慢显露的鱼鳞说：“原来是条鲤鱼精！”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慧娘脸色相当难看。
她突然暴起，狂风乍现，陆尧三人再次被甩出去，这次可比上次厉害的多。三人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
显然，慧娘发现了陆尧是主力，她面目变得阴狠起来，“有点本事。还会阵中阵。可惜还是嫩了点。”
掌风再度袭来，陆尧在地上一滚，才狼狈避开。也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这山洞里可没有一个做好的迷幻阵供他取用。而他既然心里知道许多的阵法，可如今的他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布置。更何况，有些阵法需要人，而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没有可借力的地方，要怎么办？
陆尧一边躲避慧娘猛烈的报复攻击，一边脑子转的飞快。
突然，一条鞭子临空飞过去，趁慧娘不注意，卷向她的腰间，八个乒乓球大小的半透明球体从慧娘怀中飞出。陆尧眼疾手快，适时抓住将他们转入介子空间，也看清了来人。
姚景瑄！
慧娘往腰间一摸，已经迟了一步，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女娃娃算计了，心中大怒，下手越发不留情。
姚景瑄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方才能一击必中是因为攻其不备，也是慧娘的战斗力已经被陆尧三人吸引了的缘故。现在……
砰！
姚景瑄被击倒，手中的鞭子都差点甩了出去。
形势越发危急，陆尧眸光闪了闪，上前挥出青铜剑，卸去慧娘攻向姚景瑄的杀招，将她扶起来，与宋词对视，“四象阵！”
天罡四象！
姚景瑄一怔，明白过来。自觉挪到了南方位置。宋词已经去了北。唯有张磊狼狈挠头，“什么四象阵，我没学！”
陆尧伸手在张磊背后一拍，将他打向自己对面。
回头冲姚景瑄说：“退三步，打断你左侧的石柱！”
姚景瑄眸光微动，退三步？这方位……不是四象阵！
心底无比疑惑，但她还是照做了，石柱断，巨大的石块砸下来，青铜剑出手，剑气将它们全部打向中心的慧娘。
慧娘冷哼，“雕虫小技！”
陆尧嘴角一勾，将青铜剑扔给宋词，“插在你右边三尺之地。”
自行退后两步，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符篆。
青铜剑入地，符篆打出。
慧娘发现，自己周围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宋词与姚景瑄不免都深吸了口气，这是什么阵法？不对！绝对不可能是四象阵！
张磊可没他们那么多心思，只觉得这场面真tm劲爆了。
“大佬！□□啊！这是要做成红烧鲤鱼吗！”
陆尧：“烤鲤鱼吧！没油没盐没调料，红烧做不了！”
宋词&姚景瑄：……
你们怕是忘了之前被打得有多狼狈吧？
张磊惊喜的翻了翻自己的介子空间，“我有！我带了！”
陆尧：……我就随口一说……
慧娘更气了，咬牙切齿，将自己的灵力外放，自动形成保护圈，将火源隔绝在外。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防护罩的范围越来越小，即便她勉励支撑，也不过是减缓一点防护罩缩小的速度而已。
大火烧身是早晚的事。几个小娃娃布下的阵法能有多厉害？以她如今的能力，不应该啊！这……这完全不像是几个年轻人能完成的阵法。
倒像是……像是典籍里记载的失传了的离火阵。
天罡离火！
慧娘瞬间面色煞白！
难怪她的水系防护罩一点用都没用。
“慧娘！慧娘！”
齐三不停拍打着困住自己的防护罩，慧娘回头，这一幕与当年道士的手笔何其相似。她被困阵中，生死一线。他在阵外，着急彷徨。
天罡离火，她不知道该怎么破，也破不了。但至少这次，她不会再连累他，不会再让他为自己受罪。
慧娘凄然一笑，“三哥，能遇见你，是慧娘此身之幸。慧娘无福，不能在陪伴你身边了。”
这话引得齐三大骇，动作更大了。或许是慧娘自身难保，法力减弱，防护罩居然被齐三打出了个裂缝。齐三一喜，用力更猛了。
眼见局势已定，慧娘看向陆尧，“人是我杀的。债由我来还。但三哥无辜，请你们饶了他。”
陆尧：“作为既得利益者，他算不得全然无辜。”
慧娘一急，“他魂魄不稳，没有法力，做不来这些。也根本阻止不了我做这些。这不是他能决定的。我也从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当年第一次没有，后面也没有。所以，他没有罪。所有的罪过都在我。他还是是三世善人，他的身上是有功德的！”
陆尧蹙眉，“那么你觉得就算我们这次放过他，他还能活几天？”
确实，没有九魂续命之术，齐三活不了几天了。慧娘抿了抿唇，咬牙盯着陆尧，“求你救他。”
陆尧笑了，“你觉得我能救他？”
慧娘神色闪了闪，“你会离火阵，或许还会别的东西。”
“若我不会呢？”
“你会离火阵就够了。”慧娘的目光在宋词身上转了转。
陆尧一怔。若按实际能力来算，他绝对不是宋词姚景瑄和张磊三人合一的对手。但他可以取巧，真打起来，他不会输。
慧娘确认这一点，所以他说够了。因为其他八人的魂魄已经在陆尧的介子空间里，只要再杀一个宋词，齐三就能得救。
显然其他三人也都想到了这点，六只眼睛齐刷刷扫过来。
慧娘眼中满是坚定，“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不过修行三百年，成形更是不过九十年，可我的实力却至少有五百年以上。这是因为我体内有个宝贝。
我能够这么快化形成功，修行的速度比别人快差不多一倍，正是因为这个宝贝。你帮我救三哥，我把宝贝送给你，怎么样？”
宋词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陆尧嘴角弯起，笑得十分好看，“不怎么样！”
慧娘一愣，“一个能让你修行速度比别人快一倍的法宝你居然不要？”
“一倍而已，为这个我得杀人，还得担上九条魂魄无□□回的孽债，不值当。”
慧娘懵了，一倍，还而已？
“一般祖上有成妖血脉的生灵想要化形至少需要三百年，更别说我只是一条普通的鲤鱼精，却只用了两百年。你该想得到，这宝贝的用处不只在修行！”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慧娘彻底傻眼了，也郁闷地要疯，“你……”
陆尧挑眉，当他没见过宝贝吗？他小叔的宝贝那都不是论件算，是论堆算的。随便拿一个都比对方口中的破宝贝要强。他眼皮子至于这么浅？
砰！慧娘噗吐出一口鲜血，防护罩破。而在此同时，齐三的防护罩也破了。他跌跌撞撞跑过来，不管不顾冲进去抱住慧娘。可就凭齐三这活死人的破身体破魂体，怎么奈何得了离火，一沾染上就倒了下来。
慧娘大惊，勉励用自己仅剩不多的灵力打过去，撑起一个小小的防护罩，将他们两人罩住，却也维持不了多久。
“三哥！”
齐三越发苍老，瞬间头发白了一半。慧娘知道，他这是无力回天了。
“三哥！”
她抬起手捏着法诀还想再做点什么，却被齐三抓住了手腕。
“慧娘，不要再白费劲了，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他们说得对，作为既得利益者，我不算无辜。那么就让我和你一起来承担这个恶果吧。慧娘，其实我早该死了的。当年就该死了。我并非完全没办法阻止你为我做的一切，至少我有很多机会可以自行了断。
但我没有。慧娘，你看，其实我真的不是好人。我知道一般的方法我死不了，可你藏着的那把刀是可以杀我的对吗？”
慧娘一惊。
齐三苦笑，“其实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可我下不了手。当年我死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我害怕，我清楚的感受到我的恐惧，我想要活。但我没有想到这个活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会让你落入这样的境地。
我后悔了，慧娘。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我想要和你说清楚，可你总不肯听我的。我想过自己去死。但我……我做不到。我已经不怕死了。但我害怕丢下你一个人活着，永远走不出来。慧娘，你看现在多好。我们可以死在一起。真……好！”
最后一个字落音，他抚摸着慧娘脸颊的那只手落了下来。
慧娘抱着齐三的身体，痛哭失声。
“三哥！好！一起死，也挺好！三哥，你别怕，我这就来陪你！”
突然，她仰天大吼一声。
惊变陡生。无数的光亮从慧娘身体里迸射出来，山洞开始动摇。
自爆？自爆！
陆尧面色大白，“跑！”
四人仓皇逃命。
砰！慧娘消失，光亮遍布整个山洞，刺激着几人的眼珠，纷纷一边遮挡一边往洞外狂奔。
“啊——”
身后一句□□。光亮中一颗不明珠子在爆炸的混乱中打入宋词的体内，她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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