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是战是和（三）

        “钟卿家，你说说吧，是战是和，下一步该当如何？”
赵佶觉得，钟粟肯定有了自己的主意。
“回禀官家，战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君子不战则以，战必胜矣，我们现在胜了吗？”
钟粟的这个问题直击灵魂深处，只要两方没有达成一致，那便意味着战争并没有结束，显然此时讨论是战是和其实就是个伪命题。
不打败对方，指望对方来讲和，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那样的讲和真的什么价值，大宋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战争补偿，更收不到什么利息。
现在说是拿下了幽云十六州，其实只是拿回来属于大宋自己的东西而已，这时候仅仅是战争的开始而已。
“钟侯这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曾布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章惇几人也是一脸愕然。
“拿回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两国战争才刚刚开始，此时谈是战是和是不是为时尚早了？”
赵佶几个人一听笑了，这钟粟的理由真的清新脱俗，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是不假，但幽云十六州早已脱离中原王朝一百多年了，说是大宋的也就口头上的说法，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幽云十六州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大宋是不会这么积极的。
当然，钟粟这么说，还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钟侯，你的意思是继续打下去？”
现场的气氛本来是很严肃的，钟粟这么一说，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
指望一帮老头子搞笑是不现实的，但钟粟觉得如果太压抑，显然不会想出太好的办法。
“打与不打，全在契丹一方，如果契丹甘心幽云十六州落入我大宋的手里，自然会作罢，但列为想想，我大宋陈兵契丹南境界，他们愿意就此罢手吗？”
这句话再次直击灵魂，幽云十六州的面积不算大，但战略定位实在太重要了。
关键是契丹猝不及防，三下五除二就被大宋拿到手了，契丹就此罢手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这个问题无需讨论，就算契丹不会大兵压境和大宋决战，也一定会玩各种花活。
不说别的了，大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次的劫夺粮草事件，如果契丹甘心丢了幽云十六州，自然不会玩这一套。
没有选择决战，却玩这种小手段，只能说明契丹本国其实也没有下定决心。
“那钟侯觉得我大宋的目的应该是？”
打与不打已经不是讨论的重点，钟粟已经将话题引到了战争的目的，战争的目的不就一个吗，自然是利益。
“当然是要收取一些利息了。”
赵佶感觉到气氛变得很轻松，此时正好喝了一口茶，听到钟粟说要收取利息，几乎笑喷，洪六连忙拿过一方巾帕。
曾布等人老成持重一些，虽然觉得好笑，但还能忍住。
“契丹收了我们多少币银，我大宋此时兵锋正锐，契丹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诸位只想着是战是和，难道就没想过，我们失去的东西并没有完全收回来吗？再说，这幽云十六州可是我大宋军士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可不是契丹拱手相让，别说契丹现在态度不明朗了，就算他们此事真的要和谈，那也丝毫不能客气，先补税，补收一百年的币银再说，零头可以不要。”
这番话仍然充满了嘻哈风，但赵佶等人再也不觉得可笑了，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已经和大宋的荣辱紧密联系起来了，谁也不敢在这种话题上乱发表意见。
一百年前的澶渊之盟，因为隔得太久，很多大宋人都已经快遗忘了，至于那每年的币银，大家已经举得习以为常。
当现在钟粟振聋发聩一般地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连曾布都不好说什么了。
虽然换取了一百多年的和平，但里面却有一些淡淡的屈辱。
大宋百姓创造的财富，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送给契丹，他们凭什么坐享其成，这些事情不想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但如果细细一想，真的很郁闷。
钟粟现在重提此事，显然是对所有人的一记当头棒喝。
“我大宋此时兵强马壮，攻取奉圣州时契丹可是全力应对，但我大宋军也没有用多少天便拿下了，如果按照以往的打法，恐怕三五个月也无能为力，契丹此时居然玩起了劫粮的把戏，可见他们已经胆怯了。”
张商英说话从来都不会太直接，这大概和他的性格有关系，但他的态度却很明确，对于契丹人的态度显然很不客气。
到了这个地步，曾布已经无话可说，他发现如果再坚持原来的想法，恐怕会犯路线错误的。
不过即使这样，他不能不表态。
“官家，臣大概是有些保守，如果各位觉得没有问题，那就按照钟侯的说法，咱们收取一些利息，不能太便宜了契丹人。不管如何，老夫必定会积极筹措粮草，不让我大宋好男儿饿着肚子打仗。”
曾布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无奈，但他发现，如果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这个第一权相就真的危险了。
对于曾布态度的转变，赵佶也觉得很是纳闷，本来他担心的就是曾布，这老头子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万一朝中意见出现了大的分歧，那就不好办了。
大宋能走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眼看就要把历史遗留问题彻底解决了，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曾相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不挂如何，这粮草事宜极为重要，还得辛苦曾相。”
赵佶看似说粮草，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契丹要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大宋要怎么样。
到了这个时候，赵佶反而不希望契丹来讲和了，讲什么和，还得费一番口舌，直接干才是最痛快的。
就像钟粟说的收利息，听起来似乎有些搞笑，但确是最实在最暖人心的。
试想一下，大宋军士辛辛苦苦打仗，难道是因为不怕死吗，大宋难道就喜欢穷兵黩武吗？
显然不是，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利益。
不过想要从契丹人手里收取利息，那便必须将他们彻底打败，那时候来个城下之盟才痛快。
“官家的意思臣懂了，臣让人拟一份诏令给种帅。”
朝廷已经习惯了将更多的机断权交给前线带兵将领，以往虽然有过各种猜疑，但赵佶却发现，种师道在没有朝廷指手画脚的情况下，先是灭了西夏，然后又收回了幽云十六州，还不如让他尽管出手得了。
对于是战是和的讨论就算是结束了，钟粟还是有些意外，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法这些大佬，没想到这些人的三观已经在他的努力下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
这样就好了，种师道可以在前线安心和契丹人死磕了，或许到了秋天，就可以收割了。
“王有擅自动用火器，这件事情列位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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