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浪费表情

                旁人看在眼里，对方鸿的身份愈发好奇。刚才他们还只当方鸿是个会些医术有点本事的年轻人，却没想到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公安局长龚剑涛竟会对他礼遇有加。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铁面的龚剑涛那满脸的笑容可是不惨水分的。还有眼下这声从龚剑涛嘴里喊出来的小爷，更是叫的他们全身发颤！得要是什么样的人物，才当得起龚剑涛这声爷啊！人群中正等待问询的顾小影好奇的打量着龚剑涛和方鸿，猜测着两人之间的关系。要说震惊倒也没有，和方鸿经历过一些事让顾小影觉得，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惊奇了。展宏图目光微灼，心里头有些兴奋。倒不是兴奋方鸿能和龚剑涛扯上关系，而是方鸿的身份表现得越神秘，对于展舒词的保护就越有利。展舒词则正在接受警察的问询，但目光却忍不住总往方鸿身上瞟。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是出于什么心理。肖震肖逸才父子两人的目光有所交汇，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尤其是肖震，不知道为什么脸色越来越黯！在场最震惊的莫过于舒心。看着龚剑涛紧握方鸿的手，她心里的好奇心已经发酵到了极致。作为几乎把所有沪都台面上的大小人物熟稔于心的交际女王，她不喜欢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她心里暗暗发誓，必须尽快弄清楚方鸿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大厅里的人，看着这一幕各怀心思。龚剑涛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碰见自己生命中的贵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九年前，龚剑涛还是一个小小缉毒队长的时候。在一次追踪毒贩的任务里迷失在了一座远离都市的边远大山里。与毒贩的交锋中，他身中数枪，虽不致命但也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被毒贩头子用霰弹枪盯着脑袋。他永远也忘不了，在他任人宰割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个提着一头还带着热乎气刚死不久野狼的少年突然出现，在那毒贩头子来不及任何反应前一拳头就把毒贩头子敲晕在地。然后少年只瞥了眼他那身警服，什么也没说，一手拖着死狼一手拖着被敲晕的毒贩，顺带还把他背回了道馆。龚剑涛因此捡回了一条命。回到岗位后，因为龚剑涛缉拿了毒贩头子，知悉的情报帮助华夏缉毒警成功端掉了一个潜伏在华夏内部多年的跨国贩毒组织。那次的行动，龚剑涛被记首功。正因为这样，当年的龚剑涛得到了上头的肯定和赏识。在那之后的九年中青云平步，从一个小小的缉毒队长到了如今即将升任正厅的公安局长。当年的那座山，就是太岳武当山。当年救他的那个少年，就是眼前的方鸿。虽然时间相隔有些久远，但是因为印象过于深刻，即便方鸿的容貌与九年前相比比有了不小的改变，龚剑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恩人。忘不了，也不能忘。可以说他龚剑涛能有今时今日地位成就，方鸿绝对是他的贵人。他还记得当年他伤好离开武当的时候，金顶上那个真武座下的老道士还帮他算了一卦。“二十余载凄苦煎熬，鬼门关一遭，此后青云平步。不惑之后，若有福源，位列庙堂卿相亦未可知！”老道士当年文绉绉的卦语云，当时作为绝对的唯物主义者的龚剑涛是不信的，只是这九年，他还真就青云平步。到如今，他也越来越偏向相信当年老道士的话。尤其是在这个即将调任市局的当口，他还会时常想起当年老道士的另外一番话：“福源福源，仁善纯良厚德造物即是福源，有些东西不可强求不可多求，缘分到了也就到了，就像今日你被我徒弟所救，这就是缘分。记住，今后少造一冤一枉乃为官正道，多索一分一厘是祸国殃民。不论你今后身在何地为官几何，切记学做好人！”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学做好人，这九年龚剑涛时常念想，身在官场，诱惑不少，但他从未忘本，也不敢逾矩。他没忘记过，当初他只是一个差点丢了性命的小小缉毒队长。这一刻与方鸿相逢的兴奋与喜悦没有半点掺假，这声小爷更是发自内心。当年的方鸿少年游，武当山的混世魔王，逢见外人便让他们称呼自己小神仙亦或者小爷，没想到这龚剑涛倒是没忘。方鸿笑笑，同样记得龚剑涛。老道张福之，也就是方鸿的师傅轻易不给人看相，当年却破例为龚剑涛相了一次，方鸿对当年那个小小的缉毒警也有较为深刻的印象。刚才没注意看，这下到了跟前，也一眼认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人生地不熟的沪都还能碰见熟人。看这阵势，当年那个小小的缉毒警如今似乎已经身居高位。“老龚啊，想不到能在这儿遇见你，难得你还记得我，不过这小爷以后可千万别叫了，看你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别丢了你的面子。”方鸿笑着道。故人重逢，倒也有几分欢喜。龚剑涛浑不在意的摆手：“小爷说的哪里话，别说我龚剑涛如今不算什么大人物，就算我是个再大的人物，您也当得这声小爷！”这话一出，又是满场皆惊，龚剑涛这番话对方鸿的推崇不可谓不高。但是接下来龚剑涛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爷您要是不喜欢，那咱们就换个称呼。您年纪小，我龚剑涛脸皮也厚，不如认您当个弟弟如何？”方鸿一愣，笑道：“当弟弟可以，不过龚老哥今后这话语里的您可要去一去，你都说我年纪小了，再您啊您的把我都叫老了。”龚剑涛哈哈大笑：“好！老弟，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方鸿吧？那我以后就叫你方老弟了！”在别人眼里，方鸿这是不识好歹，但是在龚剑涛这儿，方鸿还真就对他的脾气。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又是一阵心颤。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众目睽睽下就能让素来刚正嫉恶如仇的公安局长龚剑涛称兄道弟，这人得是有多大的来头？“对了，方老弟，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儿。今天下午，我们浦东分局抓到一个罪犯，颈项锁骨外同一处中了三刀，要命却不致命……”话到一半，龚剑涛看了眼方鸿，转而又道：“我记得当年你救我的时候，宰的那头野狼颈部也……”这话也只说了一半，龚剑涛一脸正色的看着方鸿，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也是突发奇想，当年他见识过方鸿的身手。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当时方鸿手上那只沾满血迹还带着温度的野狼他印象非常深刻。如果没有记错，那头狼应该是被方鸿用竹签子亦或者类似的尖锐物捅脖子捅死的。也是同一个伤口数次打击，和那个杀手的伤口非常像。唯一的不同是那头狼的伤口致命，而那个杀手的伤短时间不致命！原本就是突然奇想随口那么一问，没曾想方鸿竟是默然不语，还对他神秘一笑。这意味着什么，龚剑涛瞬间明悟，震惊道：“真的是……”方鸿隐晦的摇了摇头，龚剑涛也立刻止住了话头。旁人眼中这两人的这一番对话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听到这番对话的肖震肖逸才父子却是瞳孔猛缩，眼中阴冷的目光在方鸿身上一扫而过。方鸿的嗅觉何其敏锐，虽未回头，但已经心里有数，扬了扬嘴角，悄无声息的掩去。又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由于龚剑涛公务在身，所以最后只得对方鸿道，得空的时候请他喝酒。对此，方鸿并未拒绝。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多一个旧相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总是好的。何况，他对龚剑涛的观感不错。一番问询，已经两三个小时后。问询结束，警察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那边法医对现场实物的检测也已经有了初步结果，暂时没发现问题。原本的庆功宴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后也只弄得不欢而散。但好在，喜事没有变丧事。宏图集团和黄埔实业的合作也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可能唯一会遭受损失的，就是金樽的声誉。但要没死人，这件事也不能算太大的事，想来不久之后，浦东分局那边也会有消息。把宾客们一个个送走，舒心站在酒店门口，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袋。这件事，恐怕是她接掌金樽以来出的最大的事了。医院那个女孩子自己肯定是要出面去看望的，就是不知道任书记那边会是什么态度。好在人没大事，以任书记的格局地位，也不至于会和金樽过不去。“嗨，美女！”背后一个声音打断了舒心的思绪，回头一看：“方鸿？你怎么还没走？”一身道袍的方鸿贱兮兮一笑，道：“临时想起来还有个厕所需要上，沪都是大城市，不像我们山里闭上眼睛在哪都是厕所，所以只有到再回你的地盘方便一下喽！”舒心皱了皱眉头，对方鸿接地气的说话的方式有些不适应。以往跟她打交道的那些人有头有脸，喜欢端着，说出的话也体面。方鸿这样的人真是第一次遇到。“怎么？不喜欢跟我说话？”方鸿笑道。“我倒是挺喜欢跟你这个大美女多呆一会，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碍眼了，走了，拜拜！”方鸿转身便走，百十米外，展宏图的车队正停靠在路边等他。“等等！”方鸿步子一滞，没有回头。“舒女王还有事儿？”舒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喝的那杯酒……？”话说到一半没了声音。方鸿咧嘴一笑：“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难怪这金樽能在你手里经营的风生水起。”“你还没回到我的问题！”展舒词蹙眉道。方鸿朝后招了招手，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猜的没错，我喝的那杯，也有毒！”舒心瞳孔一缩，脑中鸿鹄一闪，脚下高跟鞋噔噔噔，转身就往金樽内跑。她必须找到那个杯子！方鸿听到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戏谑一笑自言自语道：“刚还夸她聪明呢，浪费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