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风声鹤唳四合院

    枪声过后，整座四合院又变成了咆哮的世界——军犬更加狂吠，日本兵们则一齐嘶吼着用枪口和刺刀逼迫其他人抱头蹲下，动作慢的瞬间便遭到击打。
    终于，近藤少佐的声音从大片喧嚣中突围而出，这时的他已经蹿到了中弹倒地的壮汉近前，飞起一脚踢翻了一个正畏首畏尾俯身查看壮汉的宪兵便衣。
    那名壮汉前胸中了三发子弹，黑红的血汹涌着沁透了棉服，攥着短枪的右手虽然尚在微微抽搐，但眼看已是不活了。
    见此情景，狂怒的宪兵分队队长继续发威，抬手一巴掌将另一名开枪的戎装宪兵扇了个趔趄，同时锐叫道：
    “马上抬上车，送医院！”
    几个宪兵蜂拥而上，去抬已经奄奄一息的壮汉。他手中的短枪首先被麻利地下掉了——那正是一柄通缉中的毛瑟军用手枪！
    近藤少佐一面痛心，一面挥舞起手里的南部十四式，喝令其余的部下马上对院子中央的所有人逐个搜身严查。
    山货店的店主及两名伙计被单独提了出来，近藤良三的手枪狠狠顶在店主的额头上，要他逐一说清每一名旅客的情况，店伙计则被押着带路去查抄那个持枪壮汉下榻的客房。
    这时，一个宪兵凑到队长的身边小声说道：训犬员中弹身亡了。还未等近藤队长作出反应，门外又匆匆跑来了另一个宪兵，不无尴尬地报告说，持枪壮汉被抬上了卡车，但开车前已经得以确认死亡。
    “巴嘎！——”
    近藤良三禁不住仰头长啸，手里的南部十四式手枪举向天空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
    枪声在夜空里持续激荡，惊动了附近人家豢养的狗，犬吠声顿时此起彼伏。而四合院里的那条德牧军犬，则呜咽着围绕伏地不动的主人打起了转。
    功亏一篑啊！陷入抓狂状态的的近藤少佐，痛彻肺腑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一切。所有的部下则都小心翼翼与他拉开距离，唯恐队长盛怒之下一枪崩了自己。
    很快，在附近其它地段实施搜查的特高课课长闻讯赶来了，他的身边带着一瘸一拐的燕京大学学生韩隆恒。
    已经气绝身亡的壮汉被重新从卡车上抬回了四合院，六七只手电筒明晃晃照在他的身上，韩隆恒则被揪到壮汉尸体前进行辨认。
    “是……是他……”韩公子哥认出了死者，正是今天下午在煤渣胡同口外、骑着脚踏车从他眼前迎面而过的刺客，那一面之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特高课课长与东城分队队长互相望了一眼，前者内心略感欣慰甚至得意，后者则越发沮丧。
    “得向你表示祝贺，柳生君；”近藤少佐强打起精神，朝着柳生课长说道：“结果证明，你在刺杀现场的勘验，还有特高课的军犬都是出色称职的——我们得优厚抚恤以身殉职的训犬员——只可惜，我的部下们太鲁莽了，这已经是这帮混账今天第二次杀死重要嫌犯了！”
    柳生次郎不禁一怔：第二次？前面的那次又是怎么回事？
    宪兵分队队长于是咬牙切齿地告诉对方，电车公司运输藏匿反日传单的司机富海祥，今天下午也因在蹲守现场激烈反抗、被东城分队的便衣一气之下开枪击毙了。
    特高课课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蹲守现场？就是说在已经抓捕控制成功的情况下、仍然对嫌犯开了足以致命的枪？！”
    近藤少佐的脸色在夜幕中变得绯红，难堪地点了点头。
    柳生次郎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大摇其头：这些宪兵作为军队警察，徒有警察之名，却无警察之实——他们更像是没有头脑的一介武夫，冲动易怒，缺乏冷静，更符合职业军人而非职业警察的特质。即便面前这位痛责部下的宪兵队长本人，刚才也曾一度情绪失控、毫无意义地朝天连续鸣枪。
    “报告队长，又搜出重要物证！”
    突然，从一间厢房里跑出一名便衣宪兵，手里托举着又一柄黑黝黝的毛瑟军用手枪。
    宪兵分队队长与特高课课长一下子精神大振：这枪不是从那名已经身亡的壮汉房间里查抄出来的！但却是一模一样的毛瑟军用手枪，藏匿在厢房火炕上的炕柜角落里！这说明，死去的刺客还有同伙在此窝藏！
    四合院里的气氛转眼重新变得紧张，剩余的旅客包括店主、店伙计在内，都有嫌疑在身。又经过一轮严酷的对质盘查，搜出毛瑟军用手枪的厢房内的五名住客全部被提出来，但这五个人一律矢口否认自己是枪的主人。
    宪兵队员立刻开始了刑讯，四合院内充斥着惨叫哀嚎声。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审问毫无进展。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何况也不安全，”柳生课长当机立断，对同为少佐军衔的宪兵分队队长建议道：“把人统统带回总部，那里的条件更好些！”
    他所指的总部，自然是位于沙滩红楼的北京大学原址、现在的北平宪兵队总部所在地；他本人负责的特高课也在其中。至于所谓的“条件更好些”，无疑是针对刑讯设备和手段而言。
    近藤良三闻听，翻了翻眼珠，一时未置可否：今天他带领的东城分队可谓是丢人丢到了家，本来已经山穷水尽，却不料又抓住了新的线索——而这无异于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岂能轻易松手？
    见对方犹疑不决，心思缜密的柳生次郎马上猜出了玄机，于是告诉对方尽管放心，在四合院中搜出另外一名（目前看来至少是一名）刺客嫌犯的功绩，绝对要算在宪兵队东城分队的头上。
    近藤少佐讪讪一笑，就坡下驴地发布了命令：将所有人全部捆绑，押送上车。
    “近藤君，这间山货店目前还要留下足够的人手，日夜值守。”特高课课长走出院门前复又叮嘱了一句。
    “动静闹得这么大了，此地已经暴露无遗，还有必要留人值守吗？”
    面对对方的质疑，柳生次郎则极其固执地坚持己见，声称这是截止目前唯一查获的刺客落脚点，极具价值，不能轻易言弃。
    自知手下人拖累了办案、且对特高课课长不无敬佩的宪兵分队队长，不再表示反对，一口气点了四名便衣队员，外加六名驻屯军的武装士兵，一并留在山货店内。
    “说不定，真的还会有刺客的同伙们前来自投罗网……”
    近藤少佐心里嘀咕着，同时就开始忧心忡忡地考虑，接下来如何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北平宪兵队队长坂西中佐——短短半天的时光，先后有两名重要的嫌犯在已经落网之际、遭到其手下的无谓射杀。坂西中佐骂他是饭桶已无悬念。
    再加上，刺杀袭击王克敏车队的行径就发生在东城分队的眼皮底下，自己头上这顶少佐队长的帽子，还戴得住吗？！喜欢出枪者请大家收藏：(www.shandu.fun)出枪者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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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