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一己之私

    次日清晨，祝芙蓉跪在顾柒柒他们主卧的门口，手举着藤条。
    要去上朝的徐瑾坤，绷着脸，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悦与凌厉，一身官服从祝芙蓉身边经过，连多余的目光不曾投落在她身上。
    刚踏出了坤华院的门口，他便看见了徐晟霖在等着他。
    徐晟霖恭谨作揖：“给父亲请安！”
    见了他，徐瑾坤眉宇间的烦意未有散去，问道：“祝氏今日之举，可是你让她这么做的？”
    “不是孩儿。”徐晟霖连忙道：“许也是她想到之前举止有不妥之处，便想着给阿娘请罪。”
    “请罪归请罪，她要跪到何时都行，唯独就是不能将你阿娘吵醒了。”
    “……”徐晟霖心知他家父亲疼惜他阿娘。
    徐瑾坤思索了一瞬，走在前头的他，回头瞥了徐晟霖一眼：“你若是真与祝氏处不来，我为你做主，为你纳几门妾室。”
    “父亲，此事要是让阿娘知晓了，定会恼了你。”徐晟霖颇为难的眼神看着他。
    “你阿娘就是太过于会为人着想了，老是不想想自己。”换作是他，哼，看谁不顺眼，那就直接换掉。
    像祝氏的身份不好换，那就多纳几门妾室，他倒要看看祝氏还敢不敢像现在这般无礼，哼，说不准祝氏姿态都会放低许多，对他家娘子只会阿谀奉承。
    “……”徐晟霖现在就是希望祝氏能把握好分寸，莫要将他家阿娘吵醒了。
    不然以他父亲对阿娘的疼爱，定会对祝氏更加不喜。
    日后在徐家，祝氏就是寸步难行了。
    等他们父子二人去上朝。
    祝芙蓉跪了半个时辰，膝盖传来刺痛，她咬了咬唇，只好扬声喊道：“还请婆母责罚儿媳的不是。”
    室内，还在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柒柒，一听到外头的动静，便睁了眼，问素心：“谁在外头？”
    素心如实禀告。
    顾柒柒面容一沉，语气清冷：“服侍我更衣。”
    过了一刻钟，顾柒柒未有上妆容，便走出主卧。
    见到祝芙蓉笔直跪着，举高的藤条。
    她侧目对素心道：“你去将她扶起来吧！”
    “是！”素心几步上前，扶着祝芙蓉的手肘，将她拉起来。
    等祝芙蓉站稳了，她再回到顾柒柒身边站着。
    “一大早这是做什么呢？众多下人都看着呢，你也好歹是一个堂堂侯爵娘子，有什么事就不能私下说吗？”
    要是有有心人将此事传了出去，还道是她这个当婆母的苛刻儿媳呢！
    “之前是儿媳鲁莽，为了少宁病情而失了理智，不顾婆母以及官人的颜面，将林奶娘斥责了，还请母亲责罚。”
    “莫要再说了吧！”顾柒柒脸上渐渐冷却，眼底的不悦越来越明显。
    她之前还劝霖儿，要与祝芙蓉好好沟通，谁知祝芙蓉倒是聪明过头了，跑了负荆请罪。
    难道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侯爵娘子还不如一个下人。
    “婆母……”祝芙蓉望着她，神情微怔。
    “你觉得之前怒斥林奶娘一事，可是犯了大罪？又或者说，你自认为你自己连一个林奶娘都还不如？非要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我是觉得我自己惹了婆母不高兴，所以请罪……”
    “就算是要请罪，那也不是这样，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是你犯了错，你真心致歉，倒茶敬我即可，什么事都能化解，你现在是觉得负荆请罪，是用了你最大的诚意，来请罪，可你不知道，恰恰如此，便是将我颜面，以及徐家颜面摆到了一个无法下台的地步。”
    “我……婆母……我并没有想这么多，我只是想与你请罪，都是因为我之前的举止，让你失了颜面，其实我当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我想到了少宁病了，我急的，我才会怒斥林奶娘……”
    “够了！你这说得，好像我不懂体谅你一样。”顾柒柒面容充斥清冷：“此事我根本就没打算追究，昨日我与霖儿说了，夫妻需要互相诉说心里话，我真的万万没想到，你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到底是想干嘛？想要什么？”最后忍不住逼问祝芙蓉。
    “……”祝芙蓉泫然欲泣地望着她，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觉得自己很委屈？”顾柒柒微微挑了挑眉，反问她。
    “不是，我是觉得愚蠢至极，明明有心与婆母亲近，却反而惹了婆母生气，真是对不起！”说着，祝芙蓉泪水从眼看涌出。
    顾柒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是愚蠢，而是聪明过头了。你自认为你负荆请罪，以表示你对我的敬重，也让霖儿知晓，你是有孝顺之心，以达到你们夫妻感情琴瑟和鸣，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若是看到你敬爱于我，他自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敬重你这个嫡妻。”
    她缓缓坐直，目光仍是盯着惊愕的祝芙蓉：“你还想着，即便是日后他有了妾室，他仍会以你们母子二人为重。”
    “婆母，我没这么想，我就是想着修补好与官人的关系，还有与婆母的关系，婆母在我未嫁到徐家之前，你待我很好，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与你的关系渐渐远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说着，祝芙蓉低头小声哭泣。
    “你自己是否做错了，你自己不会回过头仔细去想吗？还有，我待你仍然是如从前一般，从未变过，是你自己多想了。”
    顾柒柒缓缓敛回目光，不再看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你仔细想想，我之前可否有护过你？”
    “……”
    “你可有想过，我为何会护你？”
    “是因为我是徐家的儿媳？”
    “没错，就是如此因为，可你别忘了，当徐家儿媳，最重要的是什么？”
    “孝敬……”公婆……
    她一开口，顾柒柒就已经在她想要说什么，“这些都是其次，还有最重要是维护家中平静，莫要主动惹是生非，兴风作浪，把家当成了战场一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像什么家啊？”
    “……”
    “男人在外，为家族前程奔波已是够累了，回到家，若是看到乌烟瘴气的家，你觉得他会愿意回来吗？即便是回来了，自然也是躲着你。”她这话就是故意点醒祝芙蓉，自己儿子前一阵子去书房，也是有原因的。
    “当初我促成你与霖儿的婚事，正因为是你的性子有担当，能将徐家打理得很好，可你让你失望了，就算是如此，我也未有收回你的管家之权，这说明，我在你身上，还放了一丝丝的希望。”
    “可今日，你却让我再次失望了。”祝芙蓉身上不足有身为主母的沉稳以及大气。
    “婆母……”求别放弃她。
    不然她在这个家，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顾柒柒一触及她目光，便立即转到了另一边，她是生怕自己会心软了。
    “今日你先回去吧！好好反省自己，日后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祝芙蓉纵使还想着恳求她，不过还是依了顾柒柒的话，她回去了。
    她前脚一走，丁秋娘因为听说了此事，后脚就跑来了。
    “这人呐，就该存太多了心思。”丁秋娘还感慨道：“也是庆幸现在的侯爵府没有了小江氏在，不然啊，还要闹得鸡犬不宁。”
    “祝氏是心思多了些，但打理家务事，还算是可以的。”顾柒柒轻叹：“人嘛，有些时候会有些不该有的臆想，这也是属正常的，只要不过，我也能忍受。”
    “你啊！”丁秋娘看着她，叹气摇了摇首，无奈道：“老是体谅别人，可你自己却没有犯过这些错，真不知道该说你心大呢，还是懒。”
    “许也是我不曾犯过这样的错，才会有祝氏犯了。”顾柒柒笑着，开玩笑的与她道。
    丁秋娘看了她，倒是一时无语了。
    “祝氏身为长嫡媳，自是肩上有重任，她啊，就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控这一切，又想着把所有的事做好。”就在祝芙蓉自以为是把所有的事，都做好了，就开始对她下刀了。
    不然也不会有祝芙蓉怒斥林奶娘一事。
    即便是无心怒斥林奶娘，那该与她道不是。
    而此事过了这么久，祝芙蓉仍然没行动。
    这意图不就很明显了吗？
    丁秋娘接着她的话往下道：“可惜啊，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挺好的，现在仔细想想，她对我也是有心思的，让我时常见到少宁，疼少宁之时，对她也有了好印象。”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对娇娇的疼爱，那我也是不是如同祝氏那般心思了？”
    “你原先就是一个堂堂嫡妻，何需讨好我啊！”
    顾柒柒只笑不语盯着她看。
    丁秋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帕子遮了遮唇角，“许是与小江氏斗了这些年，我老是多想了。”随口又道：“就算是她真抱有这样的心思，也是正常的，况且她还为徐家生了个大胖孙子。”
    “人总会有那么一点小心思，真要是做到无欲无求，那可不是凡人了。”
    “也应该说，就连神仙都有一己之私的时候。”
    闻言，顾柒柒轻笑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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