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治国之才

    风小辛看着江衍，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自己来人间只不过是历练一回，终有一日，自己会离开这里。
    那时，自己将如何面对今日的诺言？
    所以这诺言便不能轻许。
    “有些为难？”江衍道，“我知道似你这样的天才，眼中看的、心中存的，并不是人间权柄，而是仙道神途。但那并非朝夕可达之事。我只求你在未得飞升之前，以巽国人自居，守这一方国土，保这一国百姓平安。”
    风小辛一时释然：“若是如此，我愿意！”
    江衍道：“你对三皇子江宣岳了解多少？”
    风小辛摇头：“说不上有什么了解，但我对他麾下之人倒是有些了解。”
    “宣岳现在被囚冷宫。”江衍道，“你若愿意，我可为你安排与他相见。”
    “老师看好他？”风小辛问。
    江衍道：“不论是治国理念，还是用人手段，他都是不二之选。更难得的是他不迂腐，当用雷霆手段、权谋之策时，他亦不会犹豫。只可惜他于武道一途并无天分，年近三十，却还只是精武七段之境。因此，皇兄才对他失望。”
    “那老师能否救他出来？”风小辛问。
    江衍笑：“我若开口求皇兄，他便必死无疑。”
    风小辛缓缓点头：“那看来只有靠我自己了？”
    江衍道：“我会为你安排，你别心急。”
    风小辛道：“此事我倒不急，只是……我想能入天牢，见见华仙池华大人。”
    江衍道：“要见他并不难，难在保密。所以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风小辛笑：“这不用您操心，我自有法子。”
    江衍道：“千万小心，私闯天牢可是重罪。”
    风小辛点头道：“您放心便是！”
    不知不觉，天色大黑，风小辛回到居处，陪蛛儿玩了一会儿，夜深之后，叮嘱蛛儿自己睡下，然后便出了武院，一路来到天牢附近。
    他对天牢再熟悉不过，使出虚空游之技，转眼之间便进入天牢之中，一路来到了华仙池的牢房内。
    黑暗之中，华仙池感应到一道气息，猛地睁眼，眼内精光一闪，便看清了来人正是风小辛。
    两人对视，一时欣喜，华仙池急忙站了起来，一把拉住风小辛的双手：“真有些日子没见了！”
    风小辛打量华仙池，见他虽然依旧消瘦，但双目有光，其双手温暖，体内有内力奔行，知道他身子其实结实得很，不由笑问：“那些狱卒没看出来？”
    华仙池道：“那些不过是寻常角色，如何能看得出来破绽？这地下大牢又冷又暗，大人物才不会来。让我看看……嗯，你身上气息又强了不少，这是又破境了？”
    风小辛笑笑：“小事一桩。”
    “现在是怎样境界了？”华仙池关心地问。
    “精武八段之境。”风小辛道。
    “天才的世界，我等凡人果然不懂啊！”华仙池震惊半晌之后，情不自禁地感叹，喜上眉梢，问：“药部那边怎么样了？”
    风小辛道：“我现在已经是大巽武院的学生，由院首亲自教导。”
    华仙池大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院首握有我大巽最强的武技‘大道剑’，你好好追随他，他定能传给你。”
    风小辛道：“已经传给我了。”
    华仙池大喜过望，道：“也对！院首那般天纵奇才的人物，自然能看出你的不凡，自然会将大道剑传给你！不过大道剑高深无比，你要好好领悟，切不可初窥门径便自满。”
    风小辛点头：“那是自然。华大人，此刻来见您，是想问您一件事。”
    “说吧。”华仙池点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小辛拉着他坐下，问道：“三皇子有无翻身的可能？”
    华仙池面色一时灰暗，叹了口气，道：“我先前以为，只要朝中能臣贤士尽聚于殿下身旁，陛下便会知晓殿下的分量，便不会……但这些日子我不断思索我们为何会败，思来想去，却推不出我们哪里出错，最终，我才想明白一个道理……”
    “陛下看重的是江宣宇的武道才华。”风小辛道。
    华仙池点头：“不得不承认，能保一人无事、一国无失的，其实正是许多贤士良才最看不起的征伐战斗之力。若无战力，便算国富民强又如何？终要被别国铁蹄践踏，受列强掠夺。大巽能支撑不倒，便只因为有两位圣武境在，若是少了一人……只怕周边诸国，立时便要向大巽动起刀兵。”
    风小辛道：“因此，陛下对老师是既爱又恨，不得不假装与他亲近。但实际上，陛下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儿子成长起来。”
    华仙池看着风小辛，半晌后道：“这些话，是院首对你说的？”
    “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风小辛道。
    华仙池赞道：“你没想到你于武道之外，亦有这般睿智。可惜殿下此时已与我一般沦为阶下囚，否则他若能见你，必极欣赏。”
    风小辛道：“我正为此事而来。老师有意安排我与三皇子相见……”
    “什么！？”华仙池一惊，随后喜出望外：“院首他……他要救殿下？”
    “老师问我，可愿意成为守护大巽的利剑。”风小辛道，“我答应他了。”
    华仙池大喜，站了起来在囚室里连转圈子：“院首若肯支持殿下，殿下便还有希望！殿下有救了，大巽有救了！”
    风小辛道：“我虽未见过三皇子，但我见过您。您这样的人断不会追随无能昏庸之辈。反观江宣宇身边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却皆是小人，若让江宣宇坐上大位，大巽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华仙池快步走回来，蹲下身子，一把抓住风小辛的手，道：“小辛，江宣宇只是个混蛋，但三殿下却真是治世之明君！你要明白，掌握一国之权者，不能只是那种所谓的仁人君子，爱民不是一句空话，必须要付诸行动，而那行动，便是律法、便是政令，便是种种具体的手段！为人君者要有担当、有作为，要敢于担当、敢于作为！必要时，亦要能用雷霆手段，甚至敢于使用权术！”
    风小辛点头：“这些我都明白。”
    “那便帮我们守护好大巽，守护好殿下吧！”华仙池激动地说，“你这样的天才，终有一天会超越五皇子，终有一天可以追上院首，与他一道守护大巽！到了那时，我大巽必会是一番新天地！种种阴暗腐朽，必能一扫而空！”
    风小辛道：“在见他前，我只想多了解他一些。所以我才来见您。”
    “他是真正的明君！”华仙池激动地说着，在风小辛面前坐了下来，滔滔不绝地讲起三皇子。
    风小辛认真听着他的话，渐渐的，一个形象在他心中丰满了起来。
    那人有血有肉，有笑有泪，亦有掌握天下之能。
    那人能力排众议，行非凡之事，立非凡之功。
    那人少有妇人之仁，行事果断，当杀人之时，绝不惧青史留下好杀之名。
    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对手是精武巅峰。
    风小辛静静地听着，慢慢地点头。
    华仙池与他说了一夜，直到天色透亮，直到紫阳在风小辛心中告之，已然有狱卒接近。
    风小辛这才打断了他，拱手道：“我都记下了。今日暂别，等将来，咱们在天牢之外把酒再言！”
    说着一礼，一跃撞破虚空，转眼远去了。
    华仙池怔怔看着头顶那渐渐淡去的虚空裂痕，半晌后忽自语：“这一切不会只是我自己的幻觉吧？”
    他低下头，看着风小辛在地面干草上留下的痕迹，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巽的未来，终于有了一线希望！
    他一时兴奋不已，倒在地面干草中纵声大笑。
    风小辛离开天牢，一路回到了武院，待天色大亮之后，来到院首府大堂中。
    江衍坐在堂中，似在等他，见他到来，便问：“怎样了？”
    风小辛道：“与华大人聊了一夜，听起来，江宣岳倒是个不错的人。”
    “但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他。”江衍道。
    “我也是。”风小辛笑了。
    江衍看着自己这学生，越发觉得顺眼，忽然问：“若我将你扶上大帝之位，你将如何？”
    风小辛吓得一个踉跄：“您可别开这种玩笑！”
    江衍笑：“若真如此，你将如何？”
    风小辛连连摆手：“我这种人可没有什么治国之才！治国还得是江宣岳这种人才成。”
    “主上将来是要继承大位，掌管三界的。”紫阳道，“没有治国之才可怎么行？”
    风小辛在心中答道：“至少眼下我还没那份本事。”
    “那便应当好好学。”紫阳道。
    江衍看着风小辛，道：“你与我性子相近，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也不愿意使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这便注定你我终不能成为君王。但可惜的是，别人并不这么看。”
    风小辛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出了落寞与无奈。
    风小辛读懂了那眼神，便也读懂了他的心思。
    其实，他是很在意自己那位兄长的。
    其实，他是很想全力辅佐自己的兄长，助其将大巽变得更加强盛的。
    奈何君心我心，终并非同一颗心。
    我以赤诚相待，但你却始终以猜忌相待，再热的心，终也只能渐渐冷去。
    风小辛看着江衍，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同时不由在心中思索：
    我若也有一个兄弟，是否我们……也会如他们这般？
    一时间，心里感觉一阵寒冷。
    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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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