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入灵风

    大仇未能亲手报，总是让人郁闷难解。
    海博擦去嘴角的血，心绪却无法被一擦抹平。
    他向前而去，走出百步后，又吐了一口血。
    他脚步踉跄，眼神茫然，终于走远。
    那山峰附近的林子里，一片小叶子随风而起。
    小叶子乘风向前，焦急地来到了主人消失那处，它飘在空中，四下打量，却不见主人的踪影，一时小眼睛里泪光闪烁。
    它飘在风中，发出断续的哨音，仿佛是在痛哭。
    “小声些。”下方林中有人说话，吓了小叶子一跳，因为那正是主人的声音。
    它一时大喜，乘风而落，只见主人正坐在一株大树下运功调息。
    主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气息有些微弱，但却依然活着。
    小叶子兴奋不已，想要欢呼，却突然想起主人的叮嘱，急忙用蔓儿般的小胳膊扶住身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它只是有些不明白——主人不是已经化成了微尘吗？怎么却能安然无恙？
    它来到风小辛胸膛处，再次攀抓住他的衣襟。
    风小辛低声道：“我有一法，名为‘涅槃之钟’，可令我复活重生一次。”
    小叶子一时大惊，一时大喜。
    风小辛似是对它解释，又似喃喃自语：“我本想到火兽领地那里，奈何海博速度太快，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法能逃过他的追杀。只是……只怕要让洪卫长担心难过一阵了。”
    他默默运功，想着先前海博的刀光，眉头微微皱起。
    攀登之路没有止境，四周皆有人虎视眈眈，若不能继续向前，便要葬身半途。
    那便再向前！
    他盘坐吐纳，等身体恢复到某种程度之后，便悄然而起，依着紫阳指点向远而去，在数十里外寻到了一处天地灵气凝聚之地，开始修炼。
    转眼两日过去，他的进境却并不快，不过至少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于是决定再去寻找强大的妖兽打上一架。
    动身离开了那处，依着紫阳指引向前而去，但刚行了里许路，紫阳便急忙示警：“主上小心，于永年来了！”
    风小辛吓了一跳：“还有多远？”
    “便在附近！”紫阳道。
    两人在心中闪电般对话之际，东侧林中已然有气息大动，接着，于永年自其中飞掠而出。
    仙武境强者的本事果然神妙，便算紫阳，竟然也难以提前发现。
    这不免领风小辛心生向往，只盼自己能早日达到此境。
    此时，他知道避无可避，而又因为紫阳提醒了一句什么话，而干脆选择微笑面对，拱手为礼：“老师好。”
    于永年不语，凝身站定，打量风小辛，道：“你果然没死。”
    风小辛点头：“是的。”
    于永年不解发问：“可你究竟用了何法骗过海博？他并非愚蠢糊涂之人。”
    风小辛道：“许是因为我比他更精明睿智吧。”
    于永年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你将那符玉……吃了？”
    风小辛点头：“本不想这么快吃下去，但老师派人来杀我，我为自保，便只好将它吃下。”
    于永年沉默了许久，拳头紧握。
    风小辛见他不说话，便主动搭话：“反正那东西已经被我吃下，而且过了这么些日子，想来就算您将我的血抽出来炼丹也已经无用，不如此事……便这样吧。”
    于永年看着他，道：“你断了我兄弟求仙道的希望，杀了我四位心腹部下，此事‘便这样’了？”
    风小辛叹了口气：“不然能如何？这事终怪不得我。”
    于永年冷笑：“是的，这事怪我，确实怪我。但既然错已铸成，此时我能做的，便只能是补救。”
    风小辛皱眉：“老师要如何？”
    于永年道：“别再假惺惺，‘老师’这称呼，自你口中对我说出来，便有些恶心。”
    风小辛笑：“我说着却不觉得恶心。”
    于永年道：“我会将你交给海博，让他亲手杀了你，如此，他的心结才能解开。”
    “凭什么？”风小辛质问。
    于永年道：“不凭什么，我喜欢而已。”
    风小辛笑：“您喜欢？这怕并不是个好理由。”
    于永年不语向前，周身气息升腾而起。
    那是纯正的仙武之力，是风小辛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抗的绝顶之力。随着于永年越来越接近，那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可怕，如同大山，压得风小辛喘不过气，直不起腰。
    但他依然面带笑容，只是等于永年离自己只有五丈远时，才突然大叫起来：“您再不出来，我可真的要死了！”
    笑声传来，在另一片林中，洪冰玄负手而出，面带笑容看着风小辛，满眼的赞赏之色。
    于永年吃了一惊，急忙将杀意收敛，一身气息消散，抬手向着洪冰玄一礼：“见过洪大人。”
    “于队长想做什么？”洪冰玄眯着眼睛看他，目光不善。
    于永年面色不变，道：“我奉命派人寻找风小辛，虽有惩治之意，但主要还是怕他有失，要救他出来。不想他却想偏了，只以为我的部下是为抓他回去惩罚，因此便出手抵抗。”
    “也在情理之中。”洪冰玄道，“因此你便要杀他？”
    于永年摇头：“我派出的人中，有我得力手下英瑞雪与海博，其余四人，亦都是圣武七至八段的强者，却被他杀了四人。他们为救他而来，他却使如此阴毒手段杀害他们，难道不该杀？”
    洪冰玄冷冷道：“身为卫长，亲自入塔寻找一司中新人，终是有些不符规矩。所以我直到你亲自入塔，才跟了进来。你一直未能发觉？”
    于永年心神一震，咬了咬牙，道：“您是上官，想治我之罪，我只能认命。”
    洪冰玄知道他的意思是空口无凭，自己就算是上官，终也不能凭听到他那几句话便让司里制裁于永年，因此也不接他的话茬，转向风小辛，问道：“你为何要杀那四人？”
    风小辛道：“那四人并非为救我而来，实是想杀我。”
    洪冰玄问：“他们为何要杀你？”
    风小辛笑：“我在入司考核之时，意外得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有人盯上了那东西，想逼我交出来，我不交，自然便要杀我。”
    洪冰玄望向于永年，问道：“难道他们几人，便是因此对风小辛起了杀心？但他们这种级别的卫士，应当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吧？”
    于永年默然不语。
    洪冰玄的意思很清楚——将这件事推到死者身上，于永年承担泄密的过失，两方就此作罢。
    于永年不想答应。
    但又不能不答应。
    洪冰玄看着他，目光深沉，见他久久不语，冷冷道：“其实我若是你的直属上司，此时又哪里需要费这许多话？”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于永年急忙躬身一礼，道：“洪卫长，属下身为青禾卫队长，负责教导风小辛等人，风小辛深入八荒塔久久不归，我身为师长，自然有责罚之权。但此事终因我失言泄露隐秘在先，又治下不严在后而起，自然也要负些责任。”
    洪冰玄点头：“你明白就好。风小辛交给我，至于此事要如何了结……再说吧。”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风小辛急忙跟了上去。
    于永年躬身垂手相送，目光里满是杀机。
    “亏了有您在。”风小辛一边走一边嘀咕，“不然这次我可死定了。”
    洪冰玄没有回头，只低声问：“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要知道，他一路跟随在于永年身后，于永年这仙武境的强者都没有发现，而风小辛此时不过圣武七段，又怎么能轻易发觉自己在旁？
    风小辛咧嘴一笑：“属下若无一两项过人之处，又怎么能在考核之中夺得第一，还发现了那天大的秘密？”
    洪冰玄一笑，点头道：“也是。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秘密。”
    风小辛道：“稳入仙道啊！这难道不是人间最了不得的宝贝？”
    洪冰玄笑：“若真这么了不得，又怎么可能丢在试剑殿里等着小辈们发现？”
    风小辛一时不解，讶然问道：“难道能令人稳步升仙的东西，并不算稀罕？”
    “当然稀罕。”洪冰玄道，“只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稀罕而已。”
    “对您而言呢？”风小辛从侧面问。
    洪冰玄道：“对我而言，亦是了不得的宝贝。”
    风小辛嘀咕：“可您却并没有打它的主意。”
    洪冰玄道：“因为那本便是用来发现天才，并辅助天才的隐棋，是司主布下的奖赏，就算我等眼馋，也不能轻易染指。否则当下便没了命，又如何能享受什么稳入仙道的好处？”
    “那于永年怎么这么大胆？”风小辛问。
    洪冰玄叹了口气：“利令智昏是其一，地位不足，知道得太少是其二。”
    风小辛不再纠缠此事，问道：“我毕竟杀了司里四人，这事怎么算？”
    洪冰玄冷笑：“想动我灵风卫的人，死也活该！”
    风小辛一咧嘴：“怎么就灵风卫了？洪大人，我还没选……”
    洪冰玄哼了一声：“臭小子，我救了你一命，你敢不选灵风卫？”
    风小辛尴尬一笑：“这个……”
    洪冰玄停下脚步，转头瞪着他，正当风小辛快要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时，他却突然摆出一副恳求之色：“来吧，少年，这里才是你最好的选择！青禾卫那边我替你去说，你直接过来便好。到时我先安排你出去散散心，等你回来，所有事都已平定，于永年也好，英家也好，都不会找你麻烦，这有多好？”
    风小辛一时瞠目结舌。
    洪冰玄大笑挥手：“此事便这么说定了！出塔之后，我便给你登记造册，正式入我灵风卫中！”
    风小辛苦笑一声，只能应了声：“是！”
    其实入哪一卫，对他来说都是一样。既然都是一样，进一个看自己顺眼者的卫所，又有何不好？
    他只是故作姿态，好让洪冰玄更得意些，如此将来便也更珍惜重视自己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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